林时看见江斐的第一眼,就觉得心悸地厉害。
这不是什么见到绝世佳人情定三生的怦然心动,而是猎物在被猎人环伺四面楚歌的心悸。
他感觉到腿有些发软,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三年前他去魔域历练,意外闯入一只天阶冰蛇蟒老巢,与那冷冷的金黄色竖眸对视时出现过。
所幸那只冰蛇蟒刚刚从地阶升天阶,还在蜕皮期后的后继无力中,只是嘶嘶吐着蛇信,偎在一大团刚褪下的青色蛇皮里,所以没有扑射向他。但他光是回忆起当时一步步后撤出巢穴的场景,便已经是满身冷汗。
眼前的江斐,给了他第二次这样的感觉!
林时心悸之后,手心酥酥麻麻,却居然是有些战意腾起的战栗感!
原来他感觉到江斐的如今的修为,还只停留在神海二重天,而他早已化臻至神海大圆满!江斐身上令人心悸之处,更大可能源于她刚才在矿坑之上大开杀戒,还未收住的令人胆寒的杀意。
林时把横着的剑鞘缓缓褪掉,他平视望向江斐,“此剑,不斩无名之辈。”
他曾越阶败过合道期的道修,对于修为低他两个层次的江斐,虽然并不掉以轻心,但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一丝败的可能——这就是这方天地剑修的自信!
江斐在枣核脸身上再次擦了擦还在滴血的向冥剑,把他丢在原地,终于从黑乎乎的隧道里跨了出来。
长明灯把她的脸照得亮堂。
她冷冷看了一眼林时,不屑地扯了一丝笑出来:“蛇鼠之辈,不配问我姓名。”
江斐环视四周,终于看见了一众相偎的师兄弟们,面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她从怀里摸出一瓶凝血回春丹,还有一些刚才江靖易拿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伤药,一股脑全塞给了坐在程师兄一旁的师弟怀里。
这群大张着嘴,自她进来就呆呆望着的师兄弟们,这才争先恐后地喊了出声:“江师妹!”
“江师姐!”
“你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阎宇抓得你吗?”
“陈峰师弟怎么样了?”
“对呀,对呀,师弟怎么样了?”
“江师妹,你受伤了没?”
“师父他们呢?”
还有人指了指江斐身上的血迹:“这血是别人的还是师妹的?”
“江师姐受伤了?!”
一种人七嘴八舌,吵得林时脑瓜子嗡嗡的。江斐却不嫌麻烦,只觉得温馨。往常他们从集市里带那些零嘴回来,也是这样七嘴八舌地投喂她的。
“江师妹,吃这个,甜的,麦芽糖,好吃!”
“师妹,看我的糖人!好吃又好看。”
“甜食吃多了坏牙,江师妹来看看这冷吃的辣子鸡!是我家里人做的!”
“江师妹江师妹!”
“江师妹看我带的!”
宗门里论资排辈,同辈间看得都是修为。一声声闹哄的江师妹也在岁月流变中变成了江师姐。而这些刚刚还在唤师妹的人估计还没看出她的神海修为,但江斐却不以为意,并没有纠正大家,反而耐心地一句句回了:“我是昨天下午到的宗门,安全归家。陈师弟也安全到了,还在宗门里养伤呢。刚才我出门的时候他闹着要一起来,被我爹一顿臭骂。”
“哈哈哈哈哈,该骂!”
“臭小子,不好好养伤还想回来,师父不骂我们都要骂!”
“那可不咋滴,越大越不听话!”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快活地笑成一团,刚刚围绕着大家的阴郁气息一去不复返,一群人就像过节一样快快乐乐地嬉笑起来。
程师兄身旁的弟子喂他吃了退热的伤药,辅了一些灵泉水,欢笑之后再摸了摸他的额头,惊道:“程师兄高热退了!”
程游也笑了,咧着干皮开裂的嘴笑道:“你们程师兄一向皮糙肉厚,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众人你推我攘地,又笑作了一团。
林时脸黑成一片。
自从江斐进来后,他便如临大敌一样严阵以待。谁曾想江斐就分了一个鄙夷地眼神给他,便再也没有搭理。
噢不对,还加了一句“蛇鼠之辈,不配问我姓名。”
shā • rén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