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瑶一怔,摇头道:“没有。”
言昳笑了一声,在门前磕了磕靴边雪沫,笑道:“那你三年多以前,跟他见过几次面?他要是记得你,那真是人精了。”
言昳进屋,坐在门口脱靴,轻竹给她拿了一双镶兔毛的便鞋,往她小皮靴里放了一把檀木香珠子,拿到隔间火炉上烘着。轻竹没料到白瑶瑶也往里走,只好道:“三小姐,披风上都是雪呢,您脱了给我罢,否则进了屋里,满身掉水点子。”
这几年,白瑶瑶倒是很黏二小姐。
也可能是白瑶瑶不是个有主心骨的样子,耳根子软,学业上更是别人踹一脚,她动弹一点。
二小姐一直不怎么待见她,没少对她冷嘲热讽,讽了几句,白瑶瑶竟然稍微学了点习,之后的分班考试,没露怯,保住了在戌字班的排名。从那之后,白瑶瑶不知道为何觉得,二小姐对她冷嘲热讽,是鼓励她学习,更是怎么说都不退让的要粘着二小姐。
一开始还是借二小姐的书册笔记,二小姐不肯借,她便去饭堂帮二小姐带饭,等二小姐吃饭的时候就借她书看一看。
二小姐也问她:“怎么忽然转了性要学习?”
白瑶瑶当时有些茫然道:“因为……你也在学习呀?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就觉得你应该没做错,所以、所以我就学你的样子也读读书……”
言昳当时有些无语。白瑶瑶是没了男主男二之后,一下离开了既定剧情,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的性子又不dú • lì,所以只能模仿言昳的模样,也去学习。
确实她基础很差,也不怎么聪明。
言昳也不大愿意教她,多次拒绝,白瑶瑶只能偶尔在言昳教山光远的时候过来旁听蹭课。考虑到男主男二不在,白瑶瑶肯定要对男三下手了,也算是给山光远创造机会,她没赶白瑶瑶——言昳觉得自己应该有几分想抱孙子的太后心态,在皇后、贵妃都不在的时候,也纵容的看着山妃跟皇帝眉来眼去。
盼望着山妃赶紧挤走心机深重手腕狠辣的梁皇后和深明大义温柔体贴的韶贵妃,走白月光真爱路线,直接锁死。
但山妃啊山妃——真他妈是没救!
因为言昳主要是教他,山光远很聪明,学的都几乎有癸字班其他生徒的水平了,白瑶瑶这个旁听生当然跟不上,就忍不住想要问问题。
山光远就面无表情,气场疯狂散发不爽,觉得白瑶瑶耽误他宝贵的学习时间了。
甚至,以山光远这种话少程度,竟然在白瑶瑶问了某几个问题的时候,他直接一拍书案,对着桌子对面靠着言昳的白瑶瑶道:“自己,查书!”
山光远冷脸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白瑶瑶两只小手抓着桌子沿,吓得都快躲到桌子下头了。
……但言昳这个太后没觉得白瑶瑶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好像感觉到了这种感情戏的风格。
小女孩小时候最讨厌最害怕的人,长大后却成了她的丈夫,她被他的刀削面、shā • rén眼、还有一定要长进鬓角的眉毛,吓得两腿发软,不敢反抗,直到在新婚之夜,听到他沉沦呢喃着她ABB中BB两字,在锦被中低声啜泣的她才恍惚——这个男人难道对她情根深种?!
原来,幼年的恐吓不过是满身伤痕的少年不懂爱,原来欺负不过是他笨拙的想表达关注与喜欢!
原来原来,她就是他这个冷面杀神内心深处最软的那块肉!那块比上牙膛子还娇贵的软肉!
啊……
言昳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故事,还可以往这种方向上走?
她内心啧啧,也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看来她真的就纯粹是山光远的领导上司啊。山光远给她干活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拿钱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平日还会搞一些拍领导马匹的小技巧:什么她一咳嗽,他就递水;她早期晨练出汗,他给她拿毛巾;就连言昳走到危险一点的山路看风景,他都会伸手拦着。仿佛眼里只有领导的安危,领导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言昳前世上班的时候,挺瞧不起这种马屁同事。
现在她当了山光远这个马屁精的领导,她从心而论:真的很爽。
看白瑶瑶被山光远吓得那模样。如果说跟山光远搞恋爱戏份,就要被吓被欺负——那她真希望能当山光远一辈子的领导啊。
不过当时,言昳被白瑶瑶缠黏的够呛,她以为以白瑶瑶对待男人的脾气,肯定山光远越是发脾气,她越是要跟在他屁股后头喊:“阿远哥哥”。
但没想到,白瑶瑶被吓得第二天真的没来。
听白瑶瑶屋里的丫鬟说,她吓得夜里直做噩梦,还发了烧,之后只敢挑山光远不在的时候,往言昳这边跑。
她还吓得偷偷问言昳:“姐姐不觉得远护院很可怕吗?你不怕他……夜里shā • rén吗?他还总是不在书院,夜里偷偷跑出去了!你说他是不是那种生啖血肉的大妖怪,白日里化作人形?”
言昳有点想笑。
她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认识的太早了。
她能理解别人为什么怕他,但她看到十几岁的山光远露出那种沉默且杀气腾腾的模样,只想伸手去扯住他两边脸颊,用力拽一拽。
她也说不上来,只好糊弄白瑶瑶道:“我也怕他。你说的可能是事实呢。那我更不敢赶走他了对吧,要不然他杀了我怎么办?他出去祸害更多人怎么办?”
白瑶瑶恍然大悟。
什么叫善良。什么叫菩萨!
以身饲虎,以自己为诱饵留住这可怕怪物,只为还金陵一个太平啊!
白瑶瑶越来越觉得,言昳不像是母亲口中描述的那个恶毒作妖还想处处打压她的样子。
二姐姐是个聪明的,让人看不透的,说话虽然不好听但人不坏的姐姐。
言昳要真听这话,估计能笑死。
言昳觉得,梁栩和韶星津不在,白瑶瑶脑子稍微没那么奇怪了。她倒是完全不能说得上是上进,就是随波逐流的性格,看着别人都学习,她便也学学习。言昳虽然也赶她,或者偶尔嘲讽,但白瑶瑶拿出了痴缠男主男二的劲儿,言昳都觉得……有点无奈了。
就像这会儿,白瑶瑶又进了屋,言昳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份报纸,轻竹把炭盆罩子打开,瓷柄火钳敲碎了炭块,又将银丝罩子扣好,给二位小姐倒茶。言昳眼一瞪,轻竹赶紧把本来要递给白瑶瑶的茶盏收了——看来二小姐不想让白瑶瑶在这儿久留。
言昳打开报纸,报纸外页冲着白瑶瑶。短短几年,报纸是越来越厚,广告也越来越多了,她扫了几眼股价行情,就听见白瑶瑶在报纸那头道:“咦?言涿华的爹爹,这是要南下来治倭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言总看着山光远细致入微的照顾,忍不住拍了拍山光远的肩膀:“本人、啊不,公司,需要你这样的马屁精人才啊!”
山光远:……孩子一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