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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相看(2 / 2)

言昳眨眨眼。

言涿华说的话,倒是跟她平日有不同的角度,她道:“你是说韶骅和熹庆公主,现在受着气合作呢?”

言涿华笑了笑,拈了一张细长的“天贵星小旋风柴进”牌往桌上一甩,道:“公主名声不好,生怕做错了事,又被人掀起舆论来,更无葬身之地。而韶骅的位置上,有太多上任袁阁老积累下来的债,眼见着拆了东墙挪西墙,窟窿都越来越大了。这俩人都不好过啊。”

说公主的事儿好理解。但韶骅的事儿,她知道的不多。

言昳捏了一张“五索”压在牌堆上头:“你是说国库亏空?”

言涿华毕竟在京师长大,耸耸肩:“既有袁阁老的窟窿,也有韶骅下头的白蚁官宦们筑巢。贪墨横行这话就不说了,听说现在国库根本不敢大查大点,因为亏得帐根本平不起来。一查,就要有一窝人掉脑袋。”

言昳觉得惊讶却也合理,大明这年头,各地方富得流油,但国库一直虚的不像样子:“睿文皇帝不问吗?”

言昳说完,又觉得问也没用,她自顾自道:“也是,阁老都是给皇帝顶包的。谁知道这亏空跟睿文皇帝是不是有关呢。但他肯定不会认,只能放出来一些路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阁老赚钱回来补账。”

言涿华只是粗枝大叶,也不傻,否则他前世也不会二十岁上下接过元武的位置,独领一军。他道:“或许吧,反正这事儿肯定要解决,否则年后,就是睿文皇帝登基三年,前些年说不做细账,不开财会。但今年拖不下去了。再不解决,连六部的帐都平不了。”

她心里一跳:“打仗也是为了这个吧?”

言涿华知道的事毕竟不如她多:“什么?打仗怎么赚钱,更何况是跟倭地打,又不是对外攻城略地。哪怕说是打赢到倭地本岛上,把几个dú • lì的幕府都榨干了,但那种规模的打仗,估计能收支平衡就不错了吧。”

言昳觉得脑子里的思路要串起来了。

跟倭地小打小闹,只能震慑收割一些海匪、或者九州上dú • lì的小幕府。打仗规模小,花的钱少,赚的也少。

若想把整个倭地都打服了,屠杀一波幕府,收割几回财富,虽然赚得多,但考虑到战争的规模,花的也多,估计利润率也不是很高。

所以说倭地这种物产不丰的地方,虽然作为大明外港,积累了不少钱,但钱不是财富,等同于钱的实物才是财富。倭地就缺乏这种财富,所以跟倭地打仗,就属于那种赚不了大钱的买卖。

所以有个办法,就是利用倭地的焦虑,收割他们。

拿言实将军的名号、宁波水师的集结,唤起倭地对于自身安危的极大焦虑,作为军力并不强的他们,必然想要大量的获得战船,武装自己,甚至焦虑之下不顾价格。

但他们能选择的范围并不多。

周边各国,大都是大明的附庸,也没什么军力。大洋另一端又太遥远。

考虑到大明的分裂与内斗,或许从某个想赚钱的富商手中买船,才是更快更好地选择。

只是倭地不知道,一切都是熹庆公主准备好的圈套。

她估计早就筹备此事,环渤船舶制造公司的私企名号,也正好就是掩盖此事的最好帷幕。

假设,倭地大价钱从熹庆公主这儿买走了船只,但仗却只小打小闹的打两场,就匆匆告终。倭地到时候想要退货也退不了了吧,真要是想用这些战船反攻袭击大明,估计很快也发现这些战船都是旧船、渔船改造的,根本没有足够的战力,还会问题百出!

言实为什么打仗前,却带着一家老小南下,似乎并不害怕战争扩大,危及家人,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戏台上唱白脸的戏角。

他的存在,就是渲染进攻倭地的氛围,让倭地几大幕府感觉到即将完蛋的恐惧,然后疯狂买船。但实际上,这仗根本不会打大了,他会高高的抬起剑,然后轻轻地落下,随便割点能交代的皮肉伤,就收鞘汇报朝廷了。

而到时候,年关前后,在睿文三年的御前财政会议上,言实夸大这小打小闹做戏的战争花的钱,公主又把卖船的钱上缴,补上账目的亏空。

帐一扣,库一补。睿文皇帝拖到登基三年才开办的财政会议,就可以这么糊弄过去了。

这一整套逻辑,都太大明,太官场,太中原了。

但凡是个对内阁稍微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种事儿最起码百年前,两百年前,在紫禁城小小的暖阁里,被计划过无数次了。

公主这么做,怕是也要买几年安定,买睿文皇帝的信任。按前世,梁栩将近三十岁的时候才准备充足,向皇位伸出手,公主这辈子估计也考虑到短时间不可能上位,不如跟睿文好好相处下去。

怪不得。

怪不得啊。

公主怎么敢叛国卖船给倭地?

就是因为这事儿皇帝都有参与!

当然皇帝是不可能露面的,这国库的亏空又跟韶骅的位置关系比较大,他为了保住乌纱帽,必然是由他代表圣意,来跟熹庆公主沟通。

但卖战船给倭国这事儿,如果提前传出来既会影响计划,也会名声烂臭,所以,为了掩盖此事,所有人都花了好大的精力。

比如说熹庆公主跟韶骅之前在朝堂上因为公主生母太妃的事儿吵架,比如说韶星津跟梁栩不对付,仿佛都在说——我们不可能联手哦!

实际在底下都是一路人。

至少现在为了同一个目的。

但,韶骅毕竟是国库亏空的“元凶”,他自然不想牵扯太深,估计不会跟公主正面联络商议此事,也不会留下把柄。

而且,环渤船舶是公主的公司,公主也怕赚了钱给了国库,自己转头被皇帝卖了,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她头上。所以她必须要抓住皇帝或者韶骅的把柄。

所以这件事就是既联手,又极其警惕的提防彼此。

言昳觉得越理越顺了。

白旭宪的位置也在这场交易中展露了。

他的人脉、他的身份,都使得他很适合做公主与韶骅之间的这个中间人。

但驸马口中说的,白旭宪做的“极其漂亮的事”是什么?

白旭宪到底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言涿华看着言昳忽然不动了,以为是她手里憋了什么好牌。言昳思索许久,他都紧张起来,她却忽然把手中一把没打出去的好牌往桌子上一抛:“我输了。”

言涿华:“啥?哈?你憋这么多牌,估计要输好多倍哦。”

言昳笑起来,看着他,两眼弯弯:“我突然脑子顺了,抛出去一点小钱也不用在乎了嘛。不打了不打了,天都快黑了,你也不想想,你娘会不会尴尬的都快跟我家大奶奶没话聊了。或者你们在这儿用饭?”

言涿华觉得小年在人家家里用饭也不合适,看外头天色确实不早了,道:“我们还是别留了。打牌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你也太让着雁菱了,你瞧她赢了多少呢!”

言涿华正收拾着牌,捏起杯盏要把茶一饮而尽。

言昳眼中却闪着一些神采,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由衷道:“不过今儿幸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脑子里还想不明白呢。”

言涿华差点被茶水呛着,慌手忙脚的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转头:“想明白什么?”

言昳打算往白旭宪屋里去查探一番,也不打算送客了,就一边让白瑶瑶送他们出去,一边走出门笑道:“想明白你也不是个大傻子,有时候你这脑袋瓜,也挺好使的。谢谢你今儿陪我,我还挺高兴的。”

她说罢就走了。

雁菱盯着言涿华,看着言昳的身影从玻璃窗子外移远,她忽然叫道:“咋打个牌,还打的她看上你了!”

言涿华愣了片刻,面红耳赤:“你胡说八道什么!她那话是这个意思吗?!”

雁菱:“怎么不是了?你陪她,她很高兴,这话还不够意思吗?你还想让人家抱着你的脑袋猛亲吗?”

白瑶瑶听着,这才后知后觉:言涿华难道是……喜欢二姐姐?!

雁菱又道:“她都夸你脑袋好使了,这还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这简直就是爱的盲目的不得了了!”

白瑶瑶惊:是这样的吗?确实,二姐姐很少夸人啊……

言涿华几乎是踉跄起身,袖子捂着嘴,脸红的跟熟虾热蟹似的,差点夺门而逃:“你想多了!哎呀你懂什么,我跟你没话说,走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来说就是。

大明摩拳擦掌说:倭地我们要收拾你了!我们还派出了言实将军!等着吧!

倭地:我好怕我好怕!不行我赶紧要买船!周边邻居太弱鸡,大洋彼岸来不及,那我就向大明的富商偷偷买吧!钱我也不在乎了!

大明:嘿嘿,钱我收到了。我就戳你两下,也不打算大打出手了!言实将军吓吓你而已!

然后到年末开财政大会的时候,本来账目上的结余跟国库里的钱,差了两万万两(假设)。

但公主把卖船的钱上缴了一万万两。

言实将军说:“这打仗太花钱了!倭地太强劲了,我们为了赢过倭地,花了一万万两!”

国库补一万万两。帐上因打仗扣一万万两。

嘿,平了!国库不亏钱了!

咱们同舟共济,大明如日中天!永昌!

*

以上这种事儿,肯定不止发生在大明过。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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