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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崩溃(1 / 2)

凤翔府指挥使指了条明路,说了言昳的暂住地,山光远身后带了些卫兵,几乎要提刀杀过去。

凤翔府是老城,道窄楼低,灰沫飞扬,黄土砌墙,但拐过路头牌坊,先看到一处厚重阔气好比庄严大庙似的建筑。近了一看,竟是苏女银行在凤翔府的分行。

山光远的马匹从银行门口过,往里看,抱石高柱,菱花围栏,左右各一彩塑叱咤夜叉,石柱与那夜叉几乎要有六七米高,巍峨气派。

里头还有前堂大院,石椅参道,真是凤翔府本地的千年大庙也没这儿有规格。

这是离卞宏一控制的陕晋地区最近的凤翔府,因陕晋地区只允许有晋商银行的情况,这家苏女银行算不算是离陕晋最近的大银行了?

这银行里会不会放着卞宏一手下诸多有异心的将领的敛财金库?会不会吸纳了许许多多陕晋外逃者的储蓄?

言昳就住在苏女银行边不远的一处传统大院。山光远猜测,苏女银行是她日后计划中的关键。

他到了的大院门口,这院落处处透露着旧日的讲究、闭塞与传统,一看就有年头,估计是百年前富商的老宅,被她买了下来。

院前停着四五架马车,奴仆将行礼搬下,言雁菱穿了个百花夹袄,在门口张罗着,她一打眼瞧见山光远,跟踩了尾巴的黄鼠狼似的,窜的老高,惊慌失措。

山光远还在发懵,就听见雁菱扯着嗓子进院就喊:“娘!山小爷跟要shā • rén似的就来了!他是不是要抢亲啊娘!”

被各路奴仆围观的山光远:“……”

他的杀气腾腾,让雁菱这么一嗷嚎,也烟消云散了。

只是山光远心里愈发惊惶悲观起来。

……言家人难道都知道她要嫁宝膺了?

元武之前误会了他和言昳的关系,他其实心里是高兴的,他盼着言家都把他当自己人。这样的话,如果他再像前世那般从言家以红轿将她领走,言家人都会欢喜祝福吧。

现在元武估计恍然大悟,觉得之前自己果然搞错了,言昳心中另有人选,全家人都已经打算筹备起来了吧……

甚至山光远想来想去,早些年,这些年,言昳跟宝膺之间都有过怎样的来往,说过怎样的话语,他一无所知。

他跟她相见的时间,太碎片了。

山光远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确定:说不定他只是她生活里的孤岛,宝膺才是陪伴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人。

山光远下马,将缰绳和佩刀交给卫兵,大过年的不适合佩戴武器。他垂手刚走进正门,就瞧见言夫人正在训斥雁菱。

听说雁菱在兰州府,率领了两千多人的军队击退了想要包抄他们的鞑靼,斩杀了其中一位鞑靼头目的脑袋,笑嘻嘻的拎回来。她如今在西北算得上有名,是不输给两位哥哥的独当一面的女将,生活里却还像个小孩似的,以比她娘高一头的身量,绕着言夫人满口求饶。

言夫人看见山光远,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拱手请他进来:“山小爷,三四个月没见,都清瘦了不少啊,快进来,昳儿说你要来过年的时候,我特意去订了金华火腿和腌笋。你爱吃炖菜汤菜是不是?昳儿说你胃不好呢,当兵的好些都有胃病!”

山光远没想到言昳跟她说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让您费心了”。

言夫人:“我们也是刚到,昳儿说是在忙,还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呢。”言夫人没到凤翔府,就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来了之后听说宝膺一直跟昳儿同行来的凤象,她也有些吃惊。

之前昳儿不是跟山小爷有情吗?

言夫人在言昳面前,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做主”的开明样子,但心里又忍不住惦记,怕她上了贼船。

言夫人跑去问元武,元武说山光远亲口辟谣,说都是误会。

言夫人又去问言涿华,二华子有些惊讶难受,但也说言昳在书院里待了四年多,一直跟宝膺同班,关系很亲近,常常同去书库或饭堂。

言夫人这才信了。

只是,宝膺跟公主虽然好似决裂,但毕竟他还是世子,言昳嫁给他恐怕会招惹来很多猜忌麻烦。

言夫人想来想去,还是先找友人问了嫁娶的流程典仪式,偷偷准备了些红绸金饰——这小疯丫头是不可能拦得住的,真要是她突然说什么在凤翔就要嫁人,言夫人也能拿出东西帮她糊弄个婚礼。

但言夫人却没想过,若言昳知道了,只会拒绝曾经把她打扮成红绿女娲的言夫人准备的喜服红衣。

言夫人本来想为了自己当初在京师的误会为山光远道歉,但看到山光远脸色如此不好看,言夫人敏锐猜测……山小爷跟昳儿估计也不是那么毫无干系。

这疯丫头恐怕是个草丛高手,浪里白条,两手都抓,身边优质的哪个也没放过,最后只是因为某些事选择要跟宝膺成婚了而已。

啧,现在孩子真不一样了。

雁菱什么时候也能一手薅一个带回家啊。

言夫人决定不多说小辈的事,只把山光远领进院中,就走开去张罗把带来的食材放进厨房,雁菱立马凑了上来,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不把刀带进来呀!”

山光远问:“言昳呢?”

雁菱最不嫌事儿大,背着手乱晃:“她出去忙了。哦,对,世子爷也不在呢。”

山光远手顿了顿:“……我没问他。”

雁菱眉眼作怪的拧在一起:“山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跟那个什么世子爷也不熟。之前我哥跟他碰面的时候,我就远远见了一回,俊是挺俊的,但不如您爷们!”

虽然雁菱比言昳还大一两岁,但山光远总觉得她就是个小孩,并不理会她。

雁菱看他不回应,又道:“世子爷之前都好像暂住在这里呢。”

山光远拧过身来,忽然看她:“……当真?”

雁菱咧嘴笑起来,搓着手道:“当真。刚刚我们问奴仆该住哪儿的时候,奴仆说东边是世子爷住的,西边就让我们住。要不要我给您备上大刀?骏马?或者干脆把您的卫兵都叫进来!咱们抢亲吧!”

山光远可没法像小孩似的脑袋简单,他吐了口气道:“你到底想干嘛?”

雁菱本来想笑嘻嘻说些胡话,看山光远表情有些认真,这才放下手道:“……我不想让昳妹远嫁。你说那个什么世子爷,要是把她带走了,会不会以后我都见不着她了?但如果她嫁给你,咱们就能跟之前似的,经常凑一块吃饭喝酒了不是吗?”

山光远半晌道:“你放心,不论嫁给谁,她都是言家人,都会随心所欲。不会见不到的。”

雁菱听着山光远平静的声音,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不懂感情也太肤浅了:因为明明她能感觉到山光远很爱言昳,也很了解她,可他却不打算拔刀抢亲。

为什么呢?

二人正说着,前头听见奴仆走动起来,山光远以为是言昳回来了,却转头瞧见言涿华和宝膺交谈着,从回廊那头走进来。

可能是山光远的错觉,他感觉宝膺,面上似乎有股欢喜得意

言涿华和宝膺二人低头商议着什么事情,言涿华没看到山光远,但旁边有一位信令兵向他汇报消息,将他叫走了。

而宝膺独自顺着走廊走了几步,就瞧见了一身黑衣皮甲,裹着披风的山光远,就像城头的箭塔般伫立着。

俩人瞧见了,总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彼此。

宝膺含笑对他点头抬手行礼,道:“山爷,许久不见,之前在烟深水阔舍,咱们也没能好好打个招呼。早之前就听昳儿说您要来一块过年了。说来您跟言家算是祖辈认识的老相熟了,是我这个外人来叨扰你们了。”

山光远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宝膺显得如此大气坦荡,可山光远坦荡不起来,他心里乱线如麻,越拉扯越不像样,只是对宝膺略一点头。

宝膺并不在意。

山光远曾经没怎么仔细看过宝膺几眼,现在细看,他穿衣打扮上的细节,似乎跟言昳有些品味的相似,也用了翡翠玉扣,金线绣边。

山光远想控制住自己脑子里的多想,但此刻也觉得自己披风上都是泥点子,皮靴上满是灰尘,更像是来找她汇报的下层武将。

宝膺笑道:“听说山爷大获全胜,跟言家一同夺回了甘陕的几座大城,等归京之后,山爷统领顺德周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吧。这——”

山光远忽然单刀直入:“外头那些传言,她知道吗?”

他实在忍不住了。

宝膺被他打断,略一怔,道:“……她当然知道。昳儿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也就是言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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