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仰头看她。
她冲他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果然是她爱染的半抹红,指尖上甚至还有玫瑰油膏的香气。
山光远已经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认清了一件事,眼前的确确实实是言昳。
她竟然脾气还很好,没再因为他把她扔出去的事儿太生气,只是嚷嚷着要换衣裳。
山光远在衣柜里翻找半天,才在一堆老旧棉麻衣衫里,找到了一件面料柔软的灰色衣袍。
他扔过去。
可他的床是那种村居的板床,没有床帐,山光远也拿了几件衣服,低声含混道:“我也去那边换衣服。”
说罢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言昳才不在乎他会不会看到她身子,反正当下的山光远如果没看,以后也是要看的。
她只是大致裹了一下棉被,就背过身去半坐在床上换衣裳。
山光远转到隔间的时候,余光只是瞥了一点,就瞧见她光裸的后背。他惊得几乎是撞在了桌子上,言昳竟然转过头来:“怎么了?”
山光远连忙钻进隔间门后:“无事!”
他生怕自己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换衣服,于是故意换得特别慢。
却没想到自己还换着中衣,一个脑袋就从隔间门缝挤进来了:“我能睡你床上吗?你不会再把我扔出去吧!”
山光远赤膊转头看着她靠在门框上的脑袋,她柔软脸颊都挤出了一点弧度。
言昳倒是真没想偷看。
搁以前她还馋肉呢,但风平浪静同居生活这么久,言昳早就过上顿顿大鱼大肉的日子,也早就解馋,看到了也就看到了。
前世的山光远却还是那个没被她带坏的很守礼的山光远。
他惊得连忙裹上衣服,道:“你去睡吧。”
言昳瞥见了他腰腹上比重生后更可怖的伤疤,甚至其中几道疤痕让言昳都觉得他可能已经死过几回了。
她心里一紧,道:“这是我死后你受的伤吗?”
山光远有些怔愣,他推了她一下要她去睡,言昳裹着袖子长过指尖的宽大男式衣袍,拖着脚步走在前头,他走在后头,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言昳想了想,确实,他们前世婚后,他也出去打仗,受了怎么样的伤,她只是听说,但并没有去看过他。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坐在了床上,问道:“估计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可我真的困。你呢,你睡在哪儿?”
山光远搬了个两条凳子:“我睡这儿。”
言昳张了张嘴,想说让他也睡床上,但他肯定是不肯的。
她只好道:“你到时候叫我起来啊。”
言昳换了衣裳裹着不怎么舒服的被子,缩在床上,虽然发困,脑袋里却还怕,怕自己醒来就不在前世了,他会不会找她,会不会觉得都是黄粱一梦,都是错觉?
他吹了灯,仰躺在长条凳上,言昳背过身子躺在床上。
山光远总不敢信似的,还留了一盏豆大的灯火,生怕屋内一黑,她就会消失。
她蜷成一团,睡在角落,他放肆的看着她铺满床铺的长发。
忽然听到言昳瓮声瓮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如果我消失了,你不要找我啊。我们迟早会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