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曲家出来到今日已有一月余,两人闹死闹活的几乎没过安生日子,却是把这事忘记了,甜酿这回痛得太甚,许是身体绷得太厉害,又屡屡受了凉,从偏院挪进来,身上猛然松懈下来,一连几日都不敢从床上挪身。
他听说她来癸水,也是暗自算了算时日,脸色不怎么好,把花娘从身上拨开,捏着酒盏,懒散倚在椅上,将搁在桌案上的长腿收回来,默然不说话。
潘嬷嬷见他不回话,正要悄悄撤身,又听见施少连发话,语气冷淡:“叫她到我房里去伺候。”
身旁围着的花娘都暗暗抽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几乎不叫花娘进房里去伺候,原先湘娘子在的时候,是不让阁里花娘去招惹他的,知晓些底细的花娘也知道避着,毕竟上一个从他屋里出来的花娘...伤好之后,已经被悄悄送出去...
潘妈妈也迟疑了片刻,来了癸水也有伺候的法子,只是看那姑娘满头冷汗的模样,若是再闹出事来...脸上挂着讪笑,不知如何作答。
施少连将杯中酒饮尽,灼灼目光盯着眼前的妙曼舞伎,轻飘飘又不甚在意说话:“身上不舒服,该吃药就吃药,该请大夫就请大夫,楼里这么多人,个个都要轮着躺下?躺下有什么用?”
潘妈妈陪着笑,连连道是,转身就去敲甜酿的门,甜酿本也是睡不着,屋子里本就闷热,燥得让人难受,香气又搅得人窒息,开着窗也不顶用,她躺在棉被内,手足冰冷,肚子一抽一抽的痛。
潘妈妈面色为难,还是要把甜酿闹起来:“公子让姑娘去屋内伺候,姑娘还是起身去见见吧。”
她额头还沾着冷汗,鬓发散乱,嘴唇发白,被丫鬟扶起来梳妆:“娘子面色不好,匀点胭脂吧。”
潘妈妈在一旁等着她梳妆,神色有些奇妙,看着铜镜里的芙蓉靥,还是叮嘱一句:“万万小心伺候些,别惹公子不痛快。”
甜酿光顾着疼,脸上胭脂抹得厚厚的,把毫无血色的脸都盖住,又被丫鬟扶去换见客的衣裳,天香阁里就是有小日子吃的益母汤,甜酿喝过两碗也不顶用,出门前下人送来碗黑乎乎的汤药,入腹热辣辣的,倒是能好受一点。
每一步踩在木梯上都是钝疼,楼上的屋子不算太燥热,还有一缕凉意,勉强能喘几口气,屋内不见人影,窗边有人背手而立。
施少连转过身来,见她鬓上簪满雀钿鬓花,璎珞缠颈,肩膀脖颈都光溜溜敞着,肩膀圆润,蝴蝶骨伶俜,细细锁骨浮于雪白皮肉之下,胸脯腰肢布料又短又窄,紧紧束出一把不盈一握的玲珑身段,薄透绡纱里露出一双藕臂,臂上缠着几圈银钏,紫结缨罗裙曳地,正是楼里花娘常见的妆扮,在眼底下却分外耀眼刺目,脸腮唇上都浮着艳丽胭脂,一双眼极幽深宁静。
她扶着椅圈,扭头看他,脸上没有喜怒情绪,只是干瘪瘪说话:“我癸水来了,身上不干净,下头花娘那么多,你换个人伺候。”
他掀开眼帘盯着她,一双漆黑的眼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缓声道:“既然不干净,又不想伺候,换这身陪酒的衣裳做什么。”
甜酿抿唇,问他:“花娘不穿这个?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