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回京,原本若无这一遭,就在青州上船,沿途风光也好,曲中流是没有多少可操心的。但这一病,他可就头疼了。
医道事关民生,从前没整治好善济堂已是过错。善济堂根在京中,等闲不能撼动,但怎么说都是在青州查出来的,曲中流不得不多小心些。大夫开的药方不中用,他便想着“将功补过”,找些施针镇痛的法子,再找几个会做药膳的厨娘给世子补补身子。
想是这般想的,等他忙完公署的事再出来一问,派去招揽的小厮苦哈哈地报给他,说没人愿意接这事。手艺上好的厨娘在勋贵人家做工,一年能挣不少银钱,若搁在以往可能就接下这份活,但眼下正在查善济堂,沾个药字,人家听了都怕惹祸上身。
别无他法,还只能从几个牵涉极少的医馆寻人。
曲中流看着镇定自若的苏苏,头疼不已。
颜色媚艳却有清正之气。但愿她规矩守礼,不要让世子以为他要以美色行贿赂之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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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山水甚美,处处是景。苏苏从马车上下来,才想起殷绣殷织二人,跟车夫塞了一小块银子,拜托他回去替她跑一趟,这才转身迎上别庄里出来迎接的丫鬟,跟在她身后往里行去。
苏苏对镇国公府了解实在不多,国公府十多年前的事在坊间有许多不同说法,她一个也不清楚。但在南园住了小半月,应棠偶尔念叨一下国公夫人如何忧心世子,在多年前见过那一次中世子哥哥对她多好,宋温就不服输地也要说一说三哥哥待她多好。
当时苏苏觉得有趣,便仔细听了下去,在应棠说的琐碎小事中,这位世子几乎像天上的神仙,简直样样都好,俗人是比不得的。
刚才一路往别庄行来,曲中流同她交代了不少,虽不涉及细节,也没透露世子现在的病况,但从细枝末节当中,苏苏能确认,世子眼下的病情不轻。
有滔天富贵也比不上有强健体魄,一病之下,任有多少滋味,都享受不得。与世子比起来,公子虽忙一些,但几个月的工夫一晃神就过去大半,只要知道人在外面好好的,无病无痛,不在眼前也没什么。
青州的院落都喜载青竹,这处别庄也不例外,抬头便是满眼绿意,令人心静。
领着苏苏往里走去的丫鬟也是淡泊的个性,她声音轻且淡,细细嘱咐苏苏不要乱走,免得冲撞贵人。
不多时,便到了两位大夫暂居的客房,丫鬟见了礼便留下苏苏,转身离去。
此时院中仅有一人,老人家须发皆白,正坐在太师椅中吃茶,和气地招呼苏苏在他身边坐下。
“从哪来的?来,我给你把把脉。嗯,不错,面色红润,养得不错。”老大夫笑呵呵的,叫苏苏不要拘束,饿了渴了就吃些果子。
“一整天没肉吃了。曲大人将我们这快入土的老骨头搬到这儿来,以为有一场忙活了,结果也无事可干,昨日和今日都只在世子那院子里坐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啧,他那可要耗好些时日,若要好透,一两个月怕是不成的。”
苏苏问道:“曲大人找我来是帮忙煎药,做些补身药膳的。听您的话,世子这是……”
老大夫剥了两粒瓜子,才答道:“别整那些没用的。还能如何?一日一日温养着,比那些强多了。他的病症,只要远着那些不好的东西,慢慢也就好了。何须其他药材添乱。到底年轻,还经得起折腾,胆子也大。”
苏苏听得云里雾里的,这里好像没有需要她干的事。想起应棠期待世子回京的模样,苏苏又问道:“世子近日精神如何?好全之后可会留下遗症?”
“国公府财大气粗,金贵药材是不缺的。若说要有什么影响,最多是这半年不能要子嗣,在房中事上要节制一二。”老大夫吃了瓜子又喝茶,转头看到苏苏脸颊绯红,才顿了话头,“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商量着怎么才能买几斤猪肉上山来炖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