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臣:“你说睡不着,我给你提供办法。逻辑不对吗?”
陆珂:“今天听说一件事儿。你知道,我心里藏不住事,抓心挠肝的,就非得问出来。”
许言臣:“说。”
陆珂:“听说你去看心理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许言臣闻言瞪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自己倒是把自己气笑了:“我有什么毛病,你不是很清楚?”
陆珂真就在那细数:“毒舌,高冷,强迫症,完美主义,洁癖——”
她说着说着发现有点多,良心发现往回拉了拉:“只要不出轨家暴,不沾黄赌毒,那些都可以拯救。不过你到底怎么啦?”
许言臣:“毒舌,高冷,强迫症,完美主义,洁癖。”
陆珂:“你是复读机吗?”
许言臣:“就是你说的这些。完美主义让我忍受不了自己的任何缺点,需要看心理医生来自我调适。我从高中时开始看心理医生,这两年去得少了。”
陆珂:“是我帮你调适好了吧。你看,我话痨,大大咧咧,性子直,不拘小节。这不就是你的对立面吗?快谢谢我!”
许言臣无奈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同时于额头落下一吻:“谢谢你治好了我的强迫症。”
陆珂笑得眼睛都痛了。
明华和许致安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
许致安给她斟了茶:“这么急把我从单位叫回来,出什么事了?”
明华:“前几年公司失火,你还记得吗?”
许致安:“嗯。怎么了?”
明华喝了口茶,任由那股苦涩在舌尖蔓延,思绪也随着那份苦意回到当年。
那时明华测出怀孕,按时间推算大概一个多月。
许言臣都上大学了,她再来个二胎不就是传说中的“老蚌生珠”吗?
这事明华不好意思在电话里说,打算等许致安出差回来告诉他。
下午开完会就没什么事了,但她最近回家家里也冷清,干脆连续一周都留宿在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内有豪华休息间,明华早孕反应比较大,被折腾得睡不着时就看公司报表。
那天她好不容易睡了,被浓烟熏醒,呛咳几声,她拨打火警电话,同时去洗手间浸湿毛巾捂住口鼻,紧紧关上大门。
后来查清起因,不过是清洁工在公司违规使用杂牌电器,引起短路,线路烧了。
大火被扑灭,清洁工命丧火海。
当时明华没想往深了查,更换消防器材,公司加强警示教育,这事就宣告终结。但没过几天,她的私人专车又遭遇追尾事件,整个后备箱都被后面的大车压扁。
对方司机当场死亡。明华完全是靠着保住腹中胎儿的执念,硬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孩子没了。
明华本以为自己得罪了人,但越想越心底生寒,火灾的时候,烟雾报警器为什么没有动静?
车祸现场旁边都是绿化带,那个司机当初完全可以往旁边打方向盘,为什么要在清醒的状态下撞过来?
这些疑虑,后来都指向许致安头上。
许致安工作时一向铁面无私,明华开始怀疑,是许致安得罪了一些人,才牵连她被人报复。
那些人利欲熏心,却求而不得,会催生出强烈的恨。
她曾试过旁敲侧击地让许致安做事圆滑一点,不要树敌。但许致安原则性极强,丁是丁卯是卯,很难改变。
明华只能一边搜集证据,一边悄悄加强安保,强硬地在许致安身边也安插了保镖。
这么多年,她再怎么闹,也没让许致安知道失去孩子可能和他有关,不想让他自责难受。
但现在,事情有了重大进展。
今□□陆珂眼睛泼生石灰的那个“女粉丝”,她越看越眼熟,请公安机关调取了那人的身份。几经辗转,查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是当年想撞死她的司机的亲生女儿。
而当年被忽略的细节还有,司机和清洁工是离异夫妻关系。
他们的女儿后来成了孤儿,但由于父母出事时年龄已经不小了,没人愿意收养,后来就走上了一条混乱的道路,在季总的酒吧ash卖酒。
这一家人,都针对明华娱乐?
妈妈在公司纵火,爸爸制造车祸,女儿朝陆珂脸上撒石灰粉?
事情如此巧合,明华根本不信。今天她把这一切跟许致安和盘托出,看着许致安因为听到孩子是被人陷害才掉的所露出的惋惜、痛恨、自责的表情,心里涌出一股不知是无奈还是麻木的怅然。
整间茶室陷入可怕的寂静,许致安的手攥得青筋暴起,骤然将手里的白釉茶杯砸落在地。
明华神色微动,轻挑了眉,又恢复平静:“他们越来越猖狂了,你也看到了,害了我们一个孩子还没完,现在又想害我儿媳妇。严重危害社会安定,威胁人民群众身心健康。一向嫉恶如仇、公私分明的许部长,现在滋味如何?”
许致安苦笑:“恨不能用我的命,换小宝的命。也谢谢小宝,虽然没能看到这个世界,但是勇敢地保护了妈妈。”
明华怔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鼻子一酸:“去查锦域娱乐!查ash酒吧!查季震霆!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跟你离婚了……”
有敏锐的粉丝发现,许言臣的微博简介不知何时悄悄改了,变成了“言可翻译公司总裁”。
咦,“言可”不是谐音“眼科”吗?这是正主在线发糖吗?
cp粉刚要狂欢,又注意到这句话的全称,有不少粉丝为此私信他:“许公子!你们不让搞副业的!个人简介是怎么回事啊?”
当天,许言臣言可翻译公司总裁冲上热搜。
陆珂眼睛还没彻底恢复,不能看手机,错过了第一时间为许言臣发声的机会。
等许言臣看到时,热搜后面跟着的“热”字已经变成了酱红色的“爆”。
再不正面回应,只会越传越离谱。
许言臣v:“信近于义,言可复也。为免两地分居,辞职创业,欢迎翻译人才来我司,招聘条件和薪资待遇详见言可翻译”
微博下褒贬不一,有的觉得可可看对了人,有的认为好男儿理应志在四方,不应拘泥于儿女情长,也因此顺带着不看好这家新成立的翻译公司。
绝大多数都是支持的声音,有不少名校小语种专业的学生打算应聘。
总之,许言臣的目标:打响公司知名度,已顺利实现。
为着许言臣辞职这件事,家里的反应和陆珂的第一反应一样,就是生气。
气到许致安和明华把许言臣喊回许家,要召开家庭会议。
许言臣早就清楚这一关躲不过去,回家时顺带把陆珂捎上,一个眼盲的可怜又可爱的儿媳多少能让父母减轻火力。
果然——
明华叉腰:“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许言臣:“这不是知道了吗。”
许致安瞪眼:“我们还要看新闻才能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
陆珂眼睛还是睁不开,她乖巧举手:“叔叔阿姨。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插几句话,可以吗。”
即使她看不见,许致安和明华也表情缓和几分,明华声音温柔:“可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接讲。没关系。”
陆珂:“许言臣从小就不让你们操心,从读书到工作,再到创业,每个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他让人省心,但是隐忍包容、清醒dú • lì的背后,叔叔阿姨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快乐吗?”
许言臣感觉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慷慨激昂,去握她的手,陆珂反倒以为是鼓励,更加来劲——
“他看起来好好地长大了。但是同样地,这些年他其实很孤单,过得并不看起来那样轻松。”
“他经常用毒舌掩饰内心,一边对人好,一边言语犀利戳别人软肋。有时候反倒显得很讨厌。他关心别人,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去爱一个人,因为怕给不了别人完整清晰的未来。所以迟迟不敢开始。”
“叔叔阿姨,你们觉得我刚才说的人像他吗?”
“你们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就自己联系心理医生了吗?知道他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却一直压抑着,想尽可能地表现正常,不让你们担心吗?”
许言臣:“爸妈,没她说得那么严重——”
明华红了眼眶:“妈妈对不起你。”
许致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叹气:“我这个爸爸当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