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引我来天月书肆后堂,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葫芦瓢儿不敢接话,抖着手,犹犹豫豫将拾起的宣纸奉上。
纸很糙,是街边十文一刀的草浆纸,用的墨也是最便宜的散墨。这等劣墨不好着色,爱洇纸,上京世家皆爱风雅,从来不用这样蹩脚的文墨。
温恪目光微动,落在其中一行字迹上。
——凌云高志覆杯酒,笑平生,寂寞芳菲里。
初始不曾细看,而今温恪才发觉这笔字确乎有些眼熟——不,更确切地说,旬月来反复出现在大理寺“群芳泣血”案的架阁库里。
……是张秉谦的手迹。
“哪儿来的?”
葫芦瓢儿嘴边胡子一翘,温恪瞧出他又要扯谎,冷笑一声,不客气道:
“本官要听实话。”
“草……草民仰慕张、张翰林已久,偷偷偷藏着拜读……”
——啪!
大理寺正印信被拍在桌上,葫芦瓢儿吓得浑身一凛,未竟的话语一下子咽进肚去。
都说这位小温大人虽出身极高,却向来待人亲善,不爱摆官架子,可谁曾想竟是位难对付的主。葫芦瓢儿额角冒汗,急得都快哭了,扁着嘴道:
“如、如今这世道,寒门学生功、功名难求,小……小老儿也也知道个中苦辛,听……听说张大人蒙难,日思夜想,饭吃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这不赶巧,大人您四处搜寻物证,小的……小的也希望……希望能帮衬些个。”
他小心翼翼瞧了温恪一眼,将词稿往前推了一推,讪讪然笑道:“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小东西,也不知道有、有没有用。”
若今日来人是心直口快的沐苍霖,恐怕当即心头一热,引以为上上宾,温恪却是不信的。他并不接话,将词稿搁回案头,盯了葫芦瓢儿半晌,定定道:
“吴老三,你会模仿名家手书,以假乱真,一般无二。”
葫芦瓢儿被猝然点名,愣愣点了头。可温恪下一句话,立马教他骇破了胆:
“既能仿名家真迹……若假以时日,模仿寻常书生的文墨,恐也不在话下。”
“为虎作伥,矫造手信,构陷尚书,欺君罔上——”
温恪每念一字,葫芦瓢心头就是一颤,即至“罪不容诛”,那结巴驼子面白如纸,以头抢地:
“小……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唰啦。纸页翻动的声音。
葫芦瓢儿骇得肝胆剧颤,双眼紧紧盯着小温大人一双乌绫云头履,大气也不敢出:“此……此中另有隐情,非小……小人三言两语能道破!温大人!求您明鉴!”
这人一副贪财好利的小人嘴脸,既敢为千两黄金矫造世家聘书,那为了万钟鼎食,未尝不能做构陷忠良的伥鬼。
“小……小人师弟恰是为那公……公申小儿所捉!百、百般胁迫,威逼利诱!温大人!除了您,草……草民再寻不到别人了……”
温恪抿了抿唇,那头葫芦瓢儿声泪俱下,跪仆在地苦苦哀求,倒像是含冤蒙辱一般。
这些时日废寝忘食,不过为证明大理寺架阁库所谓“私相授受”卷稿为伪。
可眼前这样东西来得实在太过凑巧,雪中送炭一般,不得不教人留个心眼——
半晌,温恪抬眸,静静注视着眼前哀声的哭告的葫芦瓢儿:“吴老三,你可知欺瞒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温大人,我、我吴诚义虽贪财好利,却……却也不是那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鼠辈!”
葫芦瓢狠一闭眼,以手指天,咬牙发下毒誓:“草……草民若敢说半个假字,出门定死于乱亲之手,世世堕入畜生道,油煎火烹!”
温恪定定望着他,须臾,铺开笔墨:
“——写。”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你还有脸回来,pia打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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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说了,给大家表演个倒立洗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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