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呀……”孟秋沉吟着,斟酌言辞,语气温软,“她宽容和善,又平易近人,但凡见过她的,无一不是满口称赞。”
继而,她也不由得想起庄府,静娴皇后的母家。如今的当家人正是太子嫡亲舅舅,当朝丞相,庄修然。
“舅舅惯是同我不亲近的,”他并不和孟秋避讳,提及这些,只是也觉得困惑难解,“我并不知缘由。”
入宫这段时日,孟秋哪怕再迟钝,对这件事也隐隐约约有点儿明白了。如今从小郎君口中得到确切答复,她难免又为他觉得委屈不平。
虽他年纪小,有的事却并非劝说几句,就足以掩过饰非的。尽管现下被孟秋哄骗过去,等到过几年,他逐渐大了,心底必然也还是如明镜一般,对此一清二楚。
故而,孟秋看他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声音轻轻低低的问他,“觉得难过吗?”
小郎君有些迟疑,仿佛点了头便是示弱,是承认自个儿懦弱胆怯。他望着孟秋,有点儿不知应当如何作答。
“殿下呀……”孟秋看得出他的迟疑,也对他的犹豫心知肚明,“您是东宫太子,却也不是摈弃了世俗啊。喜悦、伤心、思念、害怕,这些情绪又有什么呢?如果您对外是端方守矩的太子殿下,那起码在您对内,对着熟络可信的人,在他们面前,您不用这样束缚自己呀!”
这些理论他从未听闻过,若说不对,又似乎有点儿歪理。年幼无知的燕承南被孟秋这通诡辩说服了,呆怔怔看着她,愈发地茫然。
终究他还是信了孟秋。
“是……有些难过……”他羞于启齿似的,罕见地红了耳畔,显出腼腆且含蓄的几分稚气,“倒也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只是我不似其他兄弟,有娘亲在侧,对着舅舅时,难免……生出些盼望来。”
孟秋温温柔柔的摸他脑袋,“是呀,是呀,我知道。”
被她这样纵容着,小郎君霎时羞了,也不再往下讲,埋首在她怀里不做声。
“娘子。”烛花噼啪,年幼的太子殿下软声软气的唤着她,嗓音都还带着奶腔,撒娇似的,“娘子,再过两日便是我生辰了。待到宫宴过后,夜里,就在东宫里,你陪我过罢?”
两天。
不过四个昼夜。
又仅仅是二十多个时辰。
这日期定得太近,让孟秋觉得无甚大碍,决计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因此,她答应了。
“好啊,”她一分一毫都不曾迟疑,答应的笃定,“我一定陪着您!”
“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深宫佛堂之中,安太后端正跪在金身前,指间捻着念珠,阖眸诵经。
她今岁已是四十有五,由于早年费神操劳,而今哪怕面相并不见老态,鬓间亦有几线银丝。信佛几十载,不论其信仰真假,那慈悲祥和的气韵却算是糅合进了骨子里。
香炉里青烟缭绕,渺渺升起,再邈邈散开。晦涩经文声不断,又紧跟着掺杂进了细碎步履声,从远至近,越发清晰易辨。
“吱呀~”
明黄色的衣袍在烛光下色彩浓稠。
佛堂乃是前朝便有的,多年修缮、维护,哪怕再过小心,推门时仍是会轻微作响。仿若沉浸着时光与岁月,重量如海岳山川。
堂外的宫人乌压压跪了一地,老嬷嬷朝着两位主子躬身作礼罢了,也自行退下。
不算空旷也并不窄小的堂内,静谧至落针可闻。
《心经》颂毕,安太后手中念珠顿住,掀开眼帘,双掌合十,朝着金身佛祖恭敬拜下。
待到直起身,她徐徐道,“皇帝,你来了。”
“母后。”皇帝上前几步,亲自去扶安太后,“儿听您传唤,政务暂罢便赶来见您,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安太后低低叹息,“你真不知么?”
他沉默一霎,遂应,“请母后明示。”
“且多顾念着贞妃,哪怕为她、为你的孩子们,你也不该。”安太后抬眼去看他,一字一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作者有话要说:ps:渣作者的手速……怕是要完……跪了跪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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