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看着被一堆小孩儿簇拥在中间的少年郎。
少年郎眉眼带笑,又要遮掩着,做出沉稳淡定的姿态,但不自知自个儿连眉梢眼角,都开心地显而易见了。
起码孟秋看得出来。
哄好了他们,今日的诗课可算是散了。各宫都来人将自家小主子接回去,孟秋也陪着自家主子,慢悠悠的踱步回东宫去。
途中。
尽管孟秋如今近身伺候着燕承南,可如她这样的宫人足有八个,因此她与他之间,也算是隔了好一段儿距离。
谁知前面走着的燕承南脚步一顿,“来福。”
“诶~”孟秋答应着,小跑过去,“奴婢在这儿呢。”
他步履缓慢,似乎在等着孟秋凑近点。见状,孟秋当即上前好几步,将自个儿与他的间距固定在了一尺之内。极其适合交头接耳,亦步亦趋。
继而她瞧着燕承南迟疑着,斟酌言辞似的,好半晌,才轻声问她,“你在家中兄弟姊妹几个?”
“……?”她意料之外的懵了一下。
“孤见你方才……”燕承南略微垂首,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眉眼低敛,鸦睫也轻颤一下、又一下,“方才似是对此颇有见解。”
“家中……”她苦思冥想,翻了翻寄体的记忆,发觉寄体爹娘早死,就她这个独苗儿,还被祸害了,压根没带过孩子。可眼下摆明了不能这样说。
沉默了一会儿,孟秋笑着开口说道,“幼时奴婢为长,底下有一弟一妹。爹娘忙着养家,弟妹就都是奴婢带着。”
“好哭么?”
“奴婢家中也是妹妹好哭。女孩子嘛,总会溺爱一些。”孟秋仍是笑眯眯的,“但大都很好哄,一颗糖就够了。就像您许诺的小兔子,那样。”
他一时没接话。
“难不成,”孟秋遂提问道,“您不常与几位殿下亲近吗?”
寄体以往场面闷在东宫,还真没看见过燕承南与其他皇嗣相处,是以孟秋对此也不太清楚。
而她问罢,少年郎过了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真没有?”
“……嗯。”
“难道刚才是头一回?”
“……嗯……”
“那您做得很好啊!”
“是吗……?”
两人对视,孟秋下意识朝他扬起了个灿烂的笑。
与此同时,燕承南心底掠过一点儿熟悉感。
宛若似曾相识的错觉。
“你……”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殿下!”孟秋当即先行堵住了他话音,让他还没说出声,就将余下的咽了回去。她低头拢肩,缩成一团,扮出胆怯的作态,“奴婢逾矩,不慎冒犯您……”
她作势要跪,燕承南蹙着眉拦了。
这一打岔,此前想问的便也就此被抛之脑后。或是因着这场闲聊,燕承南对她终是温和了些,不复此前的冷淡疏离,更与她说,“无甚冒犯的,孤并非暴躁易怒之人,只不过几句话,不碍事。”
孟秋看着自家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忍不住……
“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她忍住了。
春日融融冶冶,春水溶溶曳曳。
“奴婢晓得了。”孟秋维持着寄体的腔调,怯弱又细弱地应答着,可语气里的雀跃还是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瞥一下,不曾深究,“嗯。”
时光正好。
亭台楼阁处。
有一女子云髻雾鬟,霞裙月帔,孤立于雕栏玉砌的阑干旁。
灯火阑珊,人间烟火,都不抵她半点儿绝色。她转过身,颦眉低面。忽来一阵子风,鬓边簪着的步摇晃荡,逶迤及地的衣摆飘拂,更衬得她似欲要仙去般脱俗。
与这纤尘不染所截然相反的,是她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难以藏匿的刻毒与不甘。
“蠢货……”
美人连说着这样粗鄙的詈词,都是甚为动听的。然而脏话并不讨喜,就算是美人骂出来的,如珠玉落盘,也还是如此不堪入耳。
她却暗咬银牙,止不住的愠恼。
“一群废物,枉费我辛苦寻来的毒草。”
“他如今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竟还轻而易举地中了计,险些连我也……”
女子气得两颊绯红,为她这面貌添上几分艳色,愈发勾人,娇嗔似的咬着唇瓣,“可恨!”
“罢了……”
“且看他究竟有多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