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南茫然想着,直至泪珠子落下来,在他衣衫上浸湿了三两点湿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孟秋哆嗦着要拿帕子给他擦,却被他当即狠狠推开——
看她跌坐在地,燕承南伏在案上连连发笑。
“殿下,”她却也跟着掉眼泪,一连叠的和他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出去。”
“殿下……”
少年郎看她狼狈,又思及自个儿的失态难堪,便止不住的笑出声来。与之相反的,是他心中难以压抑的酸涩与委屈。他好一阵子才压抑住这些情绪,心绪却一时难宁。
“你哭什么?”他言辞不乏刻薄的讥诮着,“莫不是为了我?”
“是……”
“别说了。”打断孟秋话音后,他用尽仅剩的耐心,抬手去指虚掩着的门。他敛了笑,鸦睫微垂着,唇角抿得平直,话音冷淡地重复着,“……你出去罢。”
迫不得已之下,孟秋生怕再惹得他难过,少顷,便只好依言离开。
她踏出门槛的霎那,骤听身后传来“咣当”声响。
砚台砸在地下,残墨斑驳着洒了大片痕迹。笔架倾倒摔落,紫毫凌乱地东西散乱着。水盂跌得粉碎,瓷片锵然,棱角分明又杂乱无章。
书房里的狼藉与他的狼狈很是相称。
“殿下……”孟秋惊呆了。
在她印象里,燕承南是个再好脾气不过的孩子,哪怕如今成了少年郎,也矜傲自持,礼数周到,少有遇到他失态。像如今这般大发脾气,甚于砸东西,更是头一回见着。
不止他,院里的一众宫人也被这动静惊到,连忙上前询问。
“这是怎的了?”来人是另一位庄家出身的嬷嬷,姓张,管理东宫事务多年,安分守已,是以颇得重用。
张嬷嬷最是个知情识趣儿的,乍见燕承南这么大的火气,本想上前问一下,却被他不冷不淡瞥过来的视线逼退。她朝孟秋递了个眼色。
“……嬷嬷您先出去,”而孟秋则是装傻充愣,当做看不懂,一边把张嬷嬷往外推,一边作势要关门,“殿下这是失手,不慎摔了点儿东西,没事儿,奴婢来收拾就行。”
“你……”张嬷嬷本想开口,又不知怎的,心思一转,瞧她一眼,果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嘱咐她,“好生伺候着。”
孟秋一连串儿的叠声道,“诶,诶!好!”
“吱呀”~
雕花门被关紧,外头那些或探究或惶恐的视线也皆被挡住。她脊背抵着门板,与从方才起,就宛若置身事外,冷眼望着她的燕承南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