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也教他的情绪和缓良多。
揭露身份后,他白日里便不似以往那般操劳政务,却并未清闲下来,反倒添了一堆杂事。碍于尊卑所限,他也不好再频频去往民间,而是与一群官大人周旋。度过一天周而复始的阿谀奉承后,他常在晚间去寻孟秋。
他年少,未经□□,只凭着心之所向就去做了,腻在孟秋屋里,一呆就是个把时辰。其间倒不曾做什么,他亦不会去说那些惹人心烦的事情,大都是他安静着,而孟秋则在旁作陪。
可大抵是孟秋废话太多,连带着他也时不时地愿意聊点琐事。
但他这人又太过官方,就算在与孟秋讲这些时,仍很一本正经。或是今日有谁某件事做得不妥、又或是洪涝后赈灾救险的进展、再或是水位有些退了……
孟秋起初听得认真,但在将近半个多月里,每天不断的听。她忍不住挠头,觉得燕承南和人唠嗑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那就是,”她在燕承南一句话罢之后,实在没耐得住,强行打断和他之间如同汇报情况般的对话,“灾情已经回转,而这件事也差不多要结束啦?”
燕承南接过她递来的茶盏,鸦睫低垂,“……嗯。”
“啊,那挺好的。”孟秋真情实意的为他觉得开心,眉眼一弯,语气轻快的说着,“您之前那么辛苦,也算值得了。”
“还是有许多百姓不幸罹难,经统计归纳,因灾而亡的已有……”他一边低声讲话,一边不着痕迹的轻抬眼帘,去看孟秋。随即,便敏锐的察觉到她脸上笑意微收……好些回了。他话音戛然而止。
孟秋仍在认真做个听众,“然后呢?”
“……已有四万三千多户。”他捧着掌心里温热的茶水,再度敛下眉眼。
他并非不晓得自个儿所说的话题很是枯燥。但他这些年里学了良多,关于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乃至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皆有进展。而孟秋硬捱着耐性,哪怕不感兴趣也强忍着的实情,他也看得出。他尝试着去找些有意思的事儿……想必是他太无趣。
一而再、再而三,他越是在意,便越是留心孟秋的反应。
“这么多人啊……”孟秋艰难接着话茬,“获救的肯定更多,而且您之前不是还说,朝廷免了今年的税嘛。我出门的时候,听到的,都是百姓对官家的千恩万谢呢。”
燕承南低着头,不做声了。
“那既然将要结束,您是不是也得准备回燕京了?”她倏地想到这事。
“嗯,一应事项已至尾声,余下要做的与我无甚相干,我不必再久留。”燕承南和她一问一答,详细回答着,“前日我已去信京中,等到旨意下达,估摸在三五天里,便可启程。”
孟秋听着,一时语塞,“哦。”
而他见到孟秋反应冷淡,本该不当回事,毕竟这段时日也算常态了。但他莫名地,就从心底涌出许多许多的委屈,全然不明白要怎样去遮掩。
他一时间按捺不住,又不愿在孟秋跟前失态,让她得知,索性便搁下茶盏,“……不早了,我另有些事,便先走了。”
“咦?还有事吗?”孟秋半点儿都没发觉不妥,顿时点头,“那我送一下您。”
“……”燕承南愈发气闷。也不知究竟是在气孟秋,还是气他自个儿。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孟秋将油纸伞拿给他,又温声叮嘱道,“您忙完了,要记得早点休息。”
“好。”他应下。
孟秋瞧见外头等候的宣柏,笑着朝他打招呼,“宣大人,辛苦啦。”
“可不是么。”那边的宣柏倚在墙头底下,困得直打呵欠,又笑眯眯对她点头。他再去瞧燕承南,竟没忍住嘴欠,调侃着,“怪事,您今晚走得倒颇有些早。”
燕承南没搭理他,只和孟秋说着,“不必再送了,你回屋去。”
“行……”她目光一扫,瞅到旁边宣柏挤眉弄眼的作态,不禁觉得好笑,遂开口排遣,“您瞧,宣大人怕是脸抽筋了,还在那儿做鬼脸。”
闻言,燕承南循着孟秋所说看过去。
宣柏脸一僵,“……没!那是岳娘子看岔了!”
“噗嗤!”孟秋被逗得发笑,好心为他挽尊,“真别说,大晚上的,没准儿就是我看岔了。”
“可不是么!”那面的宣柏对她作揖致谢,笑道,“岳娘子,上回你念叨的,那家一品楼的糕点,我明儿就给你带回来!”
孟秋眉眼弯弯,“那就多谢啦。”
“……走了。”燕承南倏地打断两人间的对话。
话罢,他径直打伞离去,后面不明所以的宣柏连忙跟上。
阴沉夜色里,他面上神色冷淡,眼底积着晦涩的郁意。层层叠叠覆在漆黑眼眸里,衬得他眉眼幽暗,宛若浓重雾气般,尽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他步履声匆促,教宣柏敏锐的感到些许怪异。
但他不出声,宣柏也不敢过问。好半晌,甚于宣柏都误以为自个儿想错了,方才听到他开口。
“糕点是怎么一回事?”
“就上回听她提了一嘴……”
“你与她很是相熟?”
“……啊?”宣柏一愣,“还、还好?”
“她……为何与你这般说笑?”
宣柏好像悟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
宣柏:您酸了!感谢在2021050419:10:42~2021050520:5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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