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的作风不像是燕承南所为。
的确不是。
他在上回的合谋后,便和燕承启再没交集。兄弟俩见面,也不过寻常问好。他未曾发觉哪里有问题,但在孟秋的追询下,碍于对孟秋的信任,即便找不出原因,他仍听从她的,对此事上了心。
燕承南不好多说,只道,“另当别论。”
“……那又该从何查起?”
“听闻他近来多有请辞外出,父皇却不曾答允。”燕承南低敛着鸦睫,眉头轻轻皱起,摆明也有些无从下手。他思索片刻,微抿唇角,“再有,他上回亲自找来与我联手,亦是蹊跷。一并查清罢。”
庄温瑜拱手作揖,“臣遵旨。”
将一整日的事务处理妥当,就临近傍晚了。
宫门前,驭夫勒住缰绳,两匹肥马低嘶着停下。边沿悬着的銮铃晃晃悠悠,发出清脆悦耳的明朗声响。
孟秋准时抵达门口,躲在屋檐的阴影里,习以为常的接着燕承南。
明晃晃、暖融融的夕阳中,他踏下车凳,连朝着孟秋走近的步伐都略微加快,好似生怕她等得着急。他在看见孟秋的霎那间,眉眼便绽开了笑。
一阵儿风拂来,铃铛轻响着,明暖的残霞映在他面上,衬得他情态温软、眼波柔和,宛若春日的花、秋夜的月。
不远处,庄温瑜翻身下马,凝视着他从未见过的太子殿下,眼底深处藏着的,是几分恍然与明悟。
他似乎知晓那个变故是甚了。
“您回来啦?”孟秋笑眯眯的弯着双眸,又对着他们打招呼,“庄郎君,宣郎君。辛苦了。”
宣柏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如秋姑娘也辛苦。”
她一时没懂,“?”
庄温瑜的答复要正经的多,浅笑着回话道,“应当的。”
相较两人,燕承南则是对她低声问着,“……我呢?”
和撒娇似的。
“噗嗤……”孟秋不禁笑出声来,避开旁人的视线,悄自拽着他的袖摆,轻言细语的哄他,“知道您最勤劳,这不,晚上有您爱吃的雪霞羹,还有汤浴绣丸。”
如此,他方才心满意足的嗯了一下。
正是少年慕艾的好时候,自然而然展现出的幼稚与小气,些些许许微不足道的情绪,却一点点儿堆积在燕承南心底,最终沉淀着,浓重得他都难以克制。连遮掩也有心无力,不自禁便暴露出来,徒留回过神后,又觉羞恼。
他无法自持的去牵住孟秋袖角,并不敢触碰到她,唯恐对她有所冒犯。
但只不过是这点儿接触,竟然已经足以令他满心雀跃。
誉王府。
暮色深沉,偌大的府邸里寂然无声,静默得如似没点儿人气。
灯火摇曳不定。
燕承启倚坐在软榻边,持着酒杯,指尖抵在杯沿处,轻轻敲了两下。叮当作响,伴着烛花噼啪,却愈发衬得他满面郁色。
他眉头紧蹙,眼底是酝酿许久的阴霾与晦暗,沉甸甸地累着,有些骇人。
“唉……”他低低叹气,携着讥诮而难言的隐晦恶意,“天命所归啊……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