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温瑜看着他,轻轻叹息,也不知是叹些甚。他容貌清秀,最为风华正茂的年龄,却在微挪开眼,目光虚散的落到烛火上时,衬出深邃而沉重的痕迹,像是历经世事。与他的岁数有些违和。
突兀神情不过一瞬,就当即被收敛住,教燕承南未曾发觉。
“这段时日里……多谢表兄。”燕承南温声说着,语气不似对他人那般冷淡,更因多年的情谊,是藏着关切在里头的,“夜已深了,若表兄别无他事,应当趁早回府休息才好。”
“好。”他如此应着,也并不曾再说旁的话。
深晚,明月高悬,清亮亮的光辉洒落满地。天高云淡,三两星子稀疏。正值初夏时分,阵风携着些微凉意穿堂而过,拂动衣袂,模糊了两人的界限,与那些微说不清、诉不明的,言难尽意的心照不宣。
彻宿无恙。
临近五月时分,蝉鸣扰人。
份例的冰已送到东宫,白日里,哪怕是在院中稍待一会儿,衣裳便能湿透大半。
燕承南难得休沐,有意约孟秋一同出门,却被她拒了。
“您这好容易闲下来,应该多歇一歇。”她婉言劝道,“等到迟一段时间,再有空,您带我出去,我保证二话不说。”
“……你整日闷在宫内,我又忙于政务,无法常常陪着你。”燕承南歉疚的看她,“总教我觉得不好。”
孟秋一时哑然,竟不知心中是觉得欣慰,还是心酸。她扑哧一声笑,明眸弯作月牙儿,斜阳映入她眼底,泛着细细碎碎的光光点点。海棠娇艳,她则在花色下笑得眉眼弯弯,“那有什么要紧?现在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且不说任务进展,仅仅只要燕承南平安无事,她已然心满意足。
她于空暇之余,也曾觉得漫无目的。更有甚者,还不禁去想,对燕承南来说,她是否称得上无足轻重?但或许因缘际会,仍在执着地为她证明着燕承南对她的看重,以及她所作所为的必不可缺。
而燕承南考虑她,因此生出的在意,依然令她感受复杂,欢喜兼着难过。
“好啦~”孟秋笑眯眯抬手抚他眉头,是一个习惯性哄他的举止,却乍见他连连后退避开,当即一愣,“……咦?”
他耳垂泛着隐约薄红,低垂着头,唇角轻抿出内敛的痕迹,并不去看孟秋。于近乎腼腆的反应里,他后知后觉感到不妥,又不知该当如何与孟秋解释,顿时有些无措,心口处紧张得不行。
旁边的孟秋还没反应过来。
“是……”他抬眼望向孟秋,甫一和她目光相对,便飞快挪开,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在鸦睫轻微的颤瑟里,他虽觉慌张,却更不愿孟秋误会,遂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今岁……也不小了,你这般,若教、教旁人看见……”
本就是个容色不俗的俊俏郎君,他再玉面微红,半含羞半嗔怪,还要故作沉稳的作态,竟勾人地让孟秋都一个晃眼,片刻失神。
然后,她听着燕承南的说辞,霎时一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