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面色泛白,“但……”
“你一回又一回的重蹈覆辙,是为我,还是旁的?”燕承南径直打断她,多说一句,便上前一步,迫得她接连后退,乃至脊背抵着阑干,无从避让,“你所为的,是当今东宫储君,是太子殿下,是么?是了。”
如若孟秋在意他,即使要以己赴险,也该有所迟疑,而非奋不顾身般,为旁人挡灾。是为他地位稳固,免得与庄家互起纷争。
如今,她得以回京,若在意他,更不该见面都佯做不相识。来回周旋、故作姿态,是为他拉拢人心,以求得名誉与权势。
这都是为他,却不在为燕承南。
她被步步紧逼,苍白着脸色,近乎喘不上气,“……不是……”
“若我哪日式微,落得个凄惨下场,你当如何?去转投他人?”燕承南不由她辩解,连空隙都不留下,字字诛心、咄咄逼人,“一遍再一遍的死而复生,倘如结局不尽人意,岂不苦了你这番受罪?”
“不是这样……”孟秋咬着牙根,可依旧没忍住眼泪往下掉。
“……那是怎样?”他不住地笑,抬手为孟秋拭泪,话音也轻微发颤,“我想不出旁的了。”
“就算您不是太子殿下,”孟秋唯有徒劳无功地,恳切又焦灼的对他保证,“我也一定陪您到最后!”
他眼底氤氲着如雾气般的情绪,凝作大片晦涩,是要嘲讽孟秋的。可看着她,到头来,还是再讲不出狠话了。
后知后觉的痛楚蔓延心头,像是淅淅沥沥一场雨,淋得他狼狈不堪。
“……别哭。”燕承南捂住她双眸,却被泪珠染在掌心里,一颗颗落下来,滚烫得令他指尖都隐约的颤抖,心尖也瑟缩着。
孟秋不住哽咽,一味地和他发誓赌咒,“您相信我!”
惹得他连冷硬的样子都稳不住,近似无助的,词穷般,低低的涩声说着,“别哭了……”
情到浓时,辗转反侧。
将近半月有余的赌气后,那些关乎真心假意的臆测,终究还是抵不过思念。
对着她,燕承南再过存疑,仍然兵败如山倒一般,望风披靡。
“信又如何。”他话音泛哑,“不信又如何。”
听他说罢,孟秋竟一时间哑口无言,磕磕巴巴想再开口,语塞之下,更在心中不住发沉。
燕承南轻近无声的叹息,“我不在意。”
从他下定决心,要亲自到武威王府寻孟秋,便是他在退让了。
世事万般不由人,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不会有那天的。”燕承南对她许诺着,“你要的,我都会做到。如此就好。”
孟秋闻言后,却不曾感到欢欣,而是在心底咯噔一下,觉得这番言辞哪里不对。她透过他指间缝隙,在泪水模糊到支离繁碎的光景里,愕然朝他看去,“殿下……?”
“尊荣、权势,连同性命,不论你因何而来,我依你。”
他语气和缓,仿若只是随口道出的寻常问候,又似是缠绵入骨的情话连篇,一字一句,像是要刻在孟秋心扉。
“您这话是什么……”孟秋慌乱昂首望他,“……意思?”
燕承南缓声说,“你要留在我身边。”
她还不曾及时理解弦外音,却心脏骤而紧缩,率先生出了言难尽意的感受。
似是恍然颤栗,又如同酸涩难捱。
“是你执意为之。”燕承南只望着她,指尖轻抚过她眼睫,沾得湿润,宛若花枝上初落的雨。他在静静的凝视里,轻轻叹息,哑着声儿,言辞却偏执到顽固,“容不得你后悔了。”
“……什么?”
“你所求,我不过问,一概奉上。”他用温言软语吐露着满腔心意,细细脉脉、低低切切,“我只求你。”
孟秋蓦然要抬手推开他——
“我恳求你……”他低垂着头,惯来矜傲自持的面容上如同被刻下痕迹,在眉间、唇角……又在目中泛着鳞波似的光晕,湿润而柔软地化作哀恨,情态破碎得堪称可怜,“留下罢?”
话音落。
她力不能支般倚着阑干。
“……您别这样,何至于此?”孟秋轻促的喘息着,眼眶通红,泪盈于睫,“别这么作践自己……”
他将姿态放得太低,低到足以令孟秋不敢置信的程度。
恰似主系统此前讲的,她不该来这一遭,私以为能够解释清楚。
无关诸多外因,是燕承南自个儿心乱了。
孟秋也从未想过,他宁愿画地为牢,都要挽留她。
可他惯来好于逞强,哪怕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又字字句句皆听得出在意。
再到最后,难得示弱。
“……好。”
禁不住,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抛却一切,顾不上主系统的警示,也来不及思索旁的,一意孤行,倾其所有,回应着燕承南。
“我能答应您的,是我目前所存在的每一瞬间,都归属于您。”她指尖紧紧拽着燕承南袖摆,在薄暮依稀与秋色零落里,颤声说着情不自禁的允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