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衬出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情缱绻。
鸟雀啾唧声清脆而婉转,枝叶飒飒,正是岁月安稳静好。
将孟秋在小榻上安置好后,他轻着手为她披好薄毯,又不禁在她身畔停留良久,方才离开。
燕承南前往空玄的禅室中。
空玄朝他念着佛号行礼,他便还回一礼。
“阿弥陀佛……”空玄口道,“殿下心意还不曾改?”
他答,“仍不改。”
“听闻殿下前不久约见抱朴道长,他应当也劝说过?”空玄依旧慈眉善目,只在话音里略显悲悯,和缓的再道,“长此以往,得苦果、受业孽,恐是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纵使如斯,”他字句清晰的说着,“不愿改。”
至此,空玄缓言道出一首偈语,再对他双掌合十,又行佛礼,“……阿弥陀佛。”
回头是岸。
四个字儿说来容易,真正待到要做之时,方知刻骨铭心。
燕承南回到厢房的路上,心中所思的,还是空玄大师所曰的四句偈子。
却望浮光远,鳞波不暇闲。
愿为天上月,清白满人间。
“待我登基临位。”
他心中想道,“她便必不再做停留了。在此之前,务必留她下来。”
“若不成……”他驻足,衣角被花栏边沾着露水的枝叶浸湿,染上靡艳红痕。
他想,“若不成,我便等到她回来为止。”
*
孟秋一觉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他端坐在不远处的书案边上。
一应笔墨纸砚俱全,他眉头微敛,唇角轻轻抿着,教神情里透出冷肃又凌冽的威仪,令人不敢凑近。
好在孟秋并不包含在内。
“殿下?”她支起身,懒倦的揉着眼,再趿拉着绣履朝他走去,靠着挨坐在他旁边,毫无顾忌的去瞧他在干嘛,“咦?”
她将自个儿看到的东西低低念出来,“周知儒…任和乐郡郡守…现因政绩…经吏部考核批准…奏请…不日归京?”
“啊!”她倏地想到,“这是不是我们去赈灾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燕承南不曾想她还记得,却也不隐瞒,颔首道,“是他。”
“那他这是升职啦?”孟秋并没考虑到权势收拢,乃至朝堂上官员调动的暗潮汹涌,还以为只是一件寻常的政务事,顿时笑眯眯道,“挺好!”
到这儿,燕承南便不再对她详细解释了。
“怎的醒这样早?”他搁下笔,眼底蕴着笑意,“若还觉得困,不妨再睡一会儿。”
“不行,那晚上就睡不着了。”孟秋说罢,乍然又想到什么,遂问她,“那位空玄大师父,选到有缘人了吗?”
燕承南默然一霎,随后,温声答她,“还未。”
“那正好,咱俩也去试一试!”孟秋连忙起身,再拉着他一并要出门,“快点快点,没准儿等下就迟了!”
“好,好,去就是了。”他被拽得近乎疾走,与以往端肃正经的模样截然相反,更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你慢着些,莫要摔了。”
孟秋肆无忌惮,“那您记得扶住我昂。”
“……好。”他应罢,又问,“不是与我说,唯恐选不上你么?”
“万一能选中您呢。”孟秋说得义正言辞,“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局。”
他默然片刻,遂笑应,“是啊……”
哪怕结果不好,依旧什么都难以更改,也不妨他竭尽全力,一试与否。
转回正题。
等到两人找过去,碍于燕承南,俩人轻而易举的见到了空玄禅师。
空玄还当做是他想通了,未尝想,却亲自见到了那位本事通天的奇女子。
这奇女子正尊敬又拘谨的望着他,规规矩矩问他,“大师父,请问您找到有缘人了吗?”
“?”空玄慈祥的笑意一僵。
“是听闻禅师近日出关,欲择有缘人为其祝祷。”燕承南在旁不紧不慢的将话圆回来,“她故而有此一问。”
可空玄自个儿都不晓得,他何时要结这么个善缘了。
“……原是如此。”空玄遂笑,“我观小檀越眉目可亲,想必……”
“大师父,您看他!”孟秋不等空玄将话讲完,把燕承南往前一推,诚恳再问,“像不像您的有缘人?”
燕承南一愣。
“或……”空玄迟疑着,“或是?”
“是这样的。”孟秋对着空玄拜了拜,认真的如同在拜佛,教空玄都不禁后退避开。她道,“我想请您保佑他,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简短的一句话,十来个字,却教燕承南久久怔然,回不过神。
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地开心起来。
宛如从尽是晦暗的心底涌上欢喜,抵达心头,再自心尖儿上开出朵小花来。“啪”地一声轻响,携着怦怦心跳声,一下、再一下,那难以言喻的情绪几近融入他的骨血里。
恰似化作春水的积雪,既泛着暖,又发着甜。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