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择选良家女一事,还请陛下毋要再作推辞!”
燕承南听闻着,略微一敛眉,白玉似得面容上依旧情态冷淡,教人瞧不出个究竟。
他语气不改,沉静得没个波澜和起伏,轻描淡写地应道,“不选。”
“陛下!”
老大人们还欲再劝,却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压住,“凭借女色治国,何以理政?”
静默里,再没谁敢妄言了。
偏生宣老大人也是个古怪的性子,忧心忡忡道,“倘若您中意那周氏女,纵使遮人耳目,将其纳入房中也使得!”
“使不得!”旁边的彭老大人连忙阻拦,“周氏其舅正是户部侍郎,先帝尚在时曾为淮王党羽,陛下怎可纳她为侍人?!”
“那又如何?淮王现已去往封地,恐怕再无归京之期!”
“周侍郎其性狡诈,善钻营,倘若周氏女得势,届时——”
燕承南一抬手,曲着玉似的手指,用指节轻叩案面儿,敲击出笃笃声响,清脆而又有节律感。
争执被就此打断,他眉头还是微皱,低垂着眼帘,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又真真切切的疲乏倦意。他唇角轻抿作直线,话音淡淡,问,“朕与她的事,已传开了?”
几位老大人都语塞不言。
“不过是捕风捉影……”燕承南愈发不虞,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沉默了。
他敛眉垂目,神情是一成不变的冰冷无暇,宛若北地至高山尖儿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苍凉、沉寂,离世绝俗。
“也罢……”他道,“也罢。不如纳了了事。”
“什、什么……?!”
“……陛下!!”
金口玉言。
燕承南既答允了,此事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且抛开世人,只谈他心中所想。
是想借着孟秋,索性推去一概关乎选妃的烦心事,免得再听他们唠叨。毕竟答允是一回事,真要纳,又不知该当如何繁琐了。
依照孟秋所说的,至多三五日,这所谓新帝与周氏女的fēng • bō,终究是会随着她离去,就此烟消云散。
甚于这件事都无需让她知晓……
他找出许许多多的托辞,试图为这一打算做解释,好让自个儿显得更冠冕堂皇。
仿若一切皆是他的迫不得已。
而在自欺欺人的间隙,偶有清醒冷静的时候,他又想,“只是我自作多情,她从未对此表态过。男婚女聘,也都共我俩毫不相干。”
本是不应当的。
却心随意动,仿若有神灵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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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继前几日的大雪后,今儿却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可融雪时候,反倒要更冷几分。
天色渐晚,待到金乌落下后,这料峭春寒便也愈发明显了。
孟秋缩在屋子里不出门,准备安静的度过最后几天,绝不招惹到旁人的注意。
怎奈不如意事常□□。
当她被御前的侍者寻到门前,低眉顺眼的请她过去时,呆怔住好半晌。
原因无他。依照燕承南的为人,两人既然已经将话都讲清道明,那他不论怎样,都绝不会再反悔。他这人重诺,说是无情帝王家,唯独他心软得要死,偏又固执、嘴硬。
那侍者她认得,并不是假扮的。又手持玉牌,绝非是等闲人能擅自拿到的东西……
到底得是个什么情况,才能让他一反常态至此?
“是……”孟秋甚于不敢置信的和那侍者确认着,“是陛下亲自说的?”
侍者只答,“您去了就晓得了。”
故而,孟秋只得怀着满心的惊愕诧异,又多多少少掺杂着些许暗自庆幸。
能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
事实证明,哪怕孟秋多数时候也摸不准燕承南的心思,却好歹清楚他性情。
请孟秋去往新帝寝殿的,是宣柏。
昨夜里醉酒、淋雪,燕承南难免伤寒入体,今日咳嗽一整天,要早些歇下才是。
他却着实勤政,莫说养病,就连膳食都不挂心。
宣柏劝不住,是以,竟然私自传令,将孟秋领了过来。
“……可是,”她将目光从灯火通明的殿宇挪开,看向这位官大人,手里还端着滚烫的汤药,迟疑问道,“陛下既不知情,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甚么要紧。”宣柏耐着性子共她说,“娘子莫怕,陛下只是瞧着生人勿近,你顺和些,卖个可怜,他决计不会对你发火的。”
“倒不是……”
孟秋听到这儿,有意解释,却只得含糊其辞的讲,“陛下其实不太乐意见我。”
“那你可就想岔了。”宣柏噗嗤一笑,“娘子好事将近,大抵没多久,便要常伴陛下身侧了。”
言辞间的暗喻过于明显,教孟秋猝不及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Ps:前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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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攻还属宣郎君,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