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皇家顺理成章的对外宣称双胎中一子体弱,没能养活,另一个身体康健的按照序齿排行第三,取名陆子墨,而夭折的那个行四,也录了姓名,叫陆子明,双胎中一强一弱的现象其实并不罕见,所以丝毫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没人知道本应被捂死的陆子明被心腹偷偷换下之后送入冷宫交给了一个老宫女抚养,被埋在了尘土之下的襁褓里只有一只死猫。
只有袁慧,始终在筹谋等待一个可以将冷宫中的幼子送出宫闱的时机。
晃眼已是八年过去,就在袁贵妃苦心孤诣的将事情筹谋得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藏匿于冷宫中的陆子明,被人发现了踪迹。
明德帝要说不恼火那纯粹是骗人,皇室的规矩如此,若是能留,他难道还嫌儿子多?分明就是留不得,才不得不在刚生下来还没太多感情的时候处理掉,结果活生生藏起来长到了八岁,已经是个会跑会跳的小孩子,此时再要下手,跟弄死一个无知无识的婴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看着跪在膝前哀哀乞求的袁慧,明德帝也有过一瞬间的心软,只可惜,即便是贵为天子,后宫也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太后唐秀茵,皇后唐淑柔,都在要求按祖宗家法处置,明德帝没有魄力去跟手腕强硬的太后说不,两宫又占着一个祖宗规矩的大义,最终,明德帝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
袁慧,就是在那时疯的。
原本一对裹在襁褓中玉雪可爱的婴儿,她费尽心力藏匿了八年,最终还是只剩了一个,为人母者,心里痛到几乎泣血,渐渐的,便开始出现行为异常,时常就会念叨着子明两个字到处找寻。
这是心病,太医也无可奈何,只能叮嘱宫人多加看顾罢了。
只是一个疯子也不能再伺候天子,到底明德帝念着她过往的好处没有贬谪,但想要继续得宠却是万万不能了。
好在陆子墨极孝顺,每次贵妃发病都是他亲自侍疾,倒是还因此得了一个纯孝的口碑,更是得了袁家的一份感念。
此事牵扯到皇家隐秘,唐家大房有左相在,自然是知道的,至于二房知不知道,唐卿卿也不好说,不过即便现在不知道,只要有心想问,大房想来也不会捂着不说,毕竟……对于世家而言,既然有心想让女儿联姻,总也是会给尽力铺平道路。
唐卿卿虽然失忆,却并不傻,一家子的姐妹分嫁皇子这样的事原本唐家是不屑为之的,但……那时的她,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若是太子地位稳固,一个唐姓女儿做了太子妃,其他的都不会再扒着皇子们不放,这也才是大家族的气度。
可如今……太子牵连进六皇子溺亡一案中,至今都还没洗干净。
唐卿卿想起适才听到的那隐约的一句:皇后……慎刑司……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陆岚华立为太子已经多年,但他却并不是皇后亲生,嫡长嫡长,太子只占了长,却并不占嫡。
小皇子陆轻辰是皇后唐淑柔唯一的儿子,虽然年岁还小,但明德帝却也还在壮年,等到皇权需要更迭之时,谁能保证陆轻辰不会在两宫拱卫之下取而代之?
嫡子身亡,东宫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那一日,御花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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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宫室之中此时一片寂静,太子陆岚华坐在书案后一本本的看着折子,细细的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批注,太子妃郑月姝提着一个朱漆的食盒在殿门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悄悄的迈步走了进来。
“殿下已经忙碌许久,不妨歇息片刻,妾身炖了燕窝,殿下多少用一点。”
朱漆的食盒打开,郑月姝将里面甜白瓷的盖碗捧出来放在书案上,动作轻柔,陆岚华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碗燕窝,不置可否的重新将目光放到手中的奏折上。
“搁着吧。”
“殿下。”郑月姝有些无措的立在一旁。
……如果她知道他今日比往常早归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冲昏了头脑发作那个唐卿卿。
郑月姝无意识的咬紧了唇瓣,她嫁入东宫之后没有一日不是竭尽全力的展现自己温婉大方的一面,却偏偏今日一时冲动毁在了那个唐卿卿身上,这叫她怎么甘心?
然而还不等郑月姝再想出什么说辞,东宫执事擦着汗快步入内,大约是没料到太子妃也在,不由怔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立在了原地。
“何事?”
“是……小兴子。”谭林的音色有一丝发哽:“慎刑司把人送回来了。”
陆岚华执笔的手终于顿在半空,殿中死寂了一瞬,“他如何?”
谭林没有答话,眼圈却已是红了。
“寻一下他的家人,好生抚恤。”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插曲让郑月姝怔在原地,连手中的燕窝碗都忘了。
……发生了什么?
她半晌才终于回想起来,适才似乎有人急匆匆的向她禀报说皇后娘娘派人在宫里拦下了个东宫的小太监带走了,当时她正刚被太子撞破她刁难唐卿卿,心中正烦着,压根没仔细听就给斥退了,怎么……这才多大会工夫?怎么就……就……
郑月姝口中只觉得一片苦涩,看着陆岚华握着笔半晌都没落下,殿中安静得她心底都是冷的。
“殿下,臣妾……”
“退下吧。”陆岚华压根没有看她,只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孤想安静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