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匣子银票,还有十几个小巧的金锞子。
……虽说是忘了前尘,但这小丫头还是这么一副实心眼的样子。
他捧着匣子发笑,忙得灰头土脸的云旗凑近了一瞧,顿时就是噗嗤的一声。
“头儿,您那小未婚妻这是打算做个散财童子么?”
竟然会给他家主子送银子?
他家主子在云州的时候擒了西狄的王子,几乎刮走了西狄的一半国库,能是缺银子的人吗?
眼看云旗眼神都不对了,陆归云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活儿干完了?”
闻言云旗顿时垮了脸:“头儿,能让我们干点别的么?”
他们好歹也是云州被称为鬼骑的前锋,这跟着主子回一趟京,硬生生被当成了泥瓦匠使唤,还没地儿说理去。
眼睛转了转,云旗悄声问道:“那头牛的事,不查了?”
“都查到东宫了,还查什么!”陆归云冷笑一声,说道:“我数年不在京中,你们又是初来乍到,想要拨开这布局查幕后,一时半会应该是无从下手的。”
……那就不管了?云旗皱皱眉,却了解陆归云的性子,没再坚持。
东宫……吗?
陆归云摩挲着那只紫檀木的小匣子若有所思。
虽然同为明德帝的儿子,但几个皇子彼此之间其实并不亲密。
太子陆岚华性情倒是温和,但他早年就受封了东宫之位,功课繁重,即便是没涉政的时候,也一样是忙碌非常,但在陆归云的印象中,这一位从始至终并没有表现出对那只小糖包有恶意才是。
除了……前世的时候,太子最终还是被找到了谋害皇后嫡子的证据,罪名昭彰,一朝入狱,身败名裂。
若他真的是五岁的陆轻辰溺死在御花园中的元凶的话,唐卿卿因此时险些丧了性命,确实不能说是无瓜葛。
但若真是他做的……陆归云皱着眉头——时机也太不对了。
即便是担心皇后嫡子日后会威胁到自己的东宫储位,他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点下手?
今年是唐卿卿的及笄之年,明明只要再等几个月,太子就可与唐卿卿完婚,届时有了左相作为姻亲,东宫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又为什么要在此时就急着对一个才几岁大的孩童下手?
皇后嫡子身亡,东宫怎么看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是一旦事发,每个人都会怀疑的事情,陆归云不信太子的脑子能不好使到这个地步。
尚未大婚,就牵扯进了这样一桩洗不干净的事,就算彼时唐卿卿没有重伤大病,陆岚华也依旧不可能再娶唐家女为妻。
太后唐秀茵,皇后唐淑柔,都不可能在怀疑太子是真凶的前提下依旧让唐家姑娘去做太子妃。
到头来弄丢了对自己大有助益的婚事,还牵连进这样一桩有口难辩的案子,太子会有这么蠢吗?
而就在陆归云心生疑惑的同时,慈宁宫中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唐淑柔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太子和太子妃,明德帝冷眼站在一旁,而太后唐秀茵则是不紧不慢的端着茶碗。
“母后明鉴,此事非是儿臣所为。”
‘呛啷’一声,一支只有指长的细小袖箭被扔在地上,皇后唐淑柔怒道:“证据在此!你还说不是你!”
“母后息怒,这袖箭虽与东宫暗卫使用的制式相同,但却并非不能仿造。”太子妃郑月姝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架势,早就满眼都是慌恐,陆岚华却面色沉静,“儿臣宫中的暗卫手中的袖箭已在慎刑司监管下统一核查过,并无少了数量,此物绝非是东宫所出。”
“一派胡言!”唐淑柔厉声道:“你也说可以仿造,使用过后补足数量又有何难?你当初害本宫的辰儿时卿丫头也在现场,想必是被她看到些什么,所以你存了要灭口的念头下此毒手,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儿臣无罪。”
陆岚华垂目望着地面,脊背却如青竹一般笔直:“六弟身亡之事并非儿臣所为,更是从没有对卿卿妹妹有过恶念,请母后明察究竟。”
“你——好,好得很!”唐淑柔怒极,一眼看见躲在陆岚华背后的郑月姝,冷笑一声:“即便不是你下令,你的好妻子可是早就对卿丫头怀恨在心,又焉知不是她做的?!”
郑月姝本就已经心慌,冷不防听见这样一句,心神巨震之下双膝一软,竟是跪了下去:“不……不是我!皇后娘娘!不、母后大人!不是儿臣!”
“日前在东宫对着卿丫头逞威风的不是你?”唐淑柔目光如刀:“真打量本宫不知道?”
“我……那、那是……母后,儿臣冤枉!”
郑月姝慌得眼泪都落了下来,正惶然无措,陆岚华却弯身扶住了她的手肘:“日前之事,儿臣已经训诫过她,日后当不会再犯,母后若觉得不够的话,回头儿臣令她向卿卿妹妹赔罪便是。”
“只是暗中调遣暗卫去布局行凶这样的事,应不是出自太子妃之手,请母后明查。”
陆岚华说着,手上已经一使力,将泪落如雨的郑月姝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你这无恩无义的畜生!竟敢跟本宫这般讲话?!你——”
“够了!”明德帝冷声打断了唐淑柔的歇斯底里。
“此事证据不足,交大理寺彻查!”
“谢父皇。”
“皇上!”
明德帝阴沉沉的望过来:“凡事不可太过,你口中的畜生,是大楚的储君!”
唐淑柔终于怔住,一旁始终不曾做声的太后唐秀茵慢慢的搁下手中茶盏,不轻不重的在几子上磕出一声脆响。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大半日闹的……哀家都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