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娘亲焦灼的脸,和丫鬟们看到她醒来的如释重负。
“娘……”唐卿卿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喉中满是沙哑,脑中的眩晕和疼痛如同潮水般不停冲刷着她的神智:“……您怎么来了?”
“宝儿,你觉得怎么样?”赵瑜敏红着眼圈:“哪里难受?告诉娘。”
“……头疼。”唐卿卿小声道。
赵瑜敏望向正从唐卿卿穴位上拔出银针的府医,而这名胡须花白的府医却只摇头道:“姑娘这是颅内旧伤又发了,只能好生将养着,除此之外,脉象也有些弱,只怕这几日有甚事耗了心神,这才引了风邪入体,疏散的药剂老夫已经开了,只是这颅脑的旧伤……夫人请恕老朽无能。”
赵瑜敏又岂会不知道唐卿卿头部的旧伤是连太医都束手的?闻言也只红着眼圈轻柔拍哄着唐卿卿:“宝儿乖,将药喝了,好生睡上一觉,醒来也就不疼了。”
倒是香柏转身急急从妆奁里取出盛着九转定灵丹的小匣子,“夫人,三殿下送的药还有呢,姑娘每次都是服这个。”
三皇子赠药之事赵瑜敏也知道,后来更还送来了药方,只是这药物金贵,炮制不易,唐府收到方子之后着手炮制的第一批还没做成,如今见了这现成的,倒是眼睛一亮:“快给宝儿服了。”
府医开的药剂小丫头看着火在煎,香柏倒了半盏温水,先将九转定灵丹在水中给化开一颗,用小银勺一勺一勺的喂给唐卿卿,赵瑜敏在一旁看着,心头又是酸楚又是心疼,“你这丫头,不过是添些嫁妆这等琐碎事,也值当你为此耗费心力?娘还在呢,哪里就需要你为了点子银子发愁呢?你这才刚好了几分,若是再闹出个反复来,岂不是生生挖了娘的心肝!”
唐卿卿有些心虚,刚想开口,就被赵瑜敏一眼瞪得缩了脖子,赵瑜敏着了恼,也不理她,只守着丫鬟熬了汤药盯着她喝完,过了片刻又令人去厨房叫了白粥,瞧着唐卿卿一口一口的喝了半碗,这才松了口气。
赵瑜敏自己身子也不好,今日是心急之下让婆子用了软轿才能过来守着女儿,一番忙乱过后,精神也是撑不住,却还不忘教训唐卿卿:“好好歇着,别东想西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是唐家的女儿,断是不会让你少了花用的,嫁妆的事不准再想了,娘来安排,可听见了?”
自家娘亲动了火气,唐卿卿自然乖得跟只小羊羔也似,再过一刻,九转定灵丹的药性发作,脑中的眩晕和疼痛渐渐的被一种让人舒缓的雾霭所代替,唐卿卿终于合目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陆归云再一次叩响窗棂的时候,打开窗扇的就换成了香柏。
陆归云皱了眉:“唐卿卿呢?”
“殿下。”香柏规规矩矩的冲他福了福身,举止却透着一股子疏远:“我们姑娘今日不便待客,请殿下恕罪。”
“发生什么事了?”陆归云一双晶蓝的眼瞳骤然冷了下来,视线在香柏身上一转,又望向她身后气鼓鼓噘着嘴的香桃:“你们姑娘……让开!”
陆归云一语未完就顿住话音,在窗棂上轻轻一撑就跃入了室内,向着那绣帐低垂的床榻快步走去。
两个丫鬟都是一惊,想要拦阻又哪里还来得及。
“殿下你——”
语声未落,床帐已是骤然被掀开,烛光映照之下,唐卿卿白着一张小脸蜷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已经由夏季的夹纱被换成了厚实些的锦被,绛红色绣牡丹的锦被映衬之下,更是显得露在外面的那张脸儿白得似张纸一般。
陆归云怔住:“她怎么了?”
“殿下,于礼不合,请您……”
陆归云猛然转头,眸中的寒芒刺得香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我问你——她怎么了?!”
“姑娘她她……病了!”香柏直面陆归云的冷意,一颗心只缩成了一团,还是一同守夜的香桃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杏核般的眼中微微泛着水光:“耗了心神,风邪入体,引动了旧伤发作,殿下,您可满意?”
——您可满意?
陆归云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香柏死命拽着香桃的衣袖不让她开口,但香桃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矢口道:“姑娘为了给殿下凑银子,这几日一直在盘账,点算嫁妆,如此都还嫌不够,心里又愁又急,本就一场大病才刚好,哪里还撑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