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将目光暗搓搓的转向了左相唐茂行。
这些人可不是不知道行情的唐卿卿,修宅子的开销要多大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尤其这座郡王府面积又不小,要将几乎是废墟般的荒宅给拾掇成现在这副精致华美的模样,光靠一个姑娘家的私房钱怎么可能?
……唐家究竟是多满意这个便宜女婿?出了多少血本儿啊?
在朝为官的人就没有几个真正脑子笨的,不少人看唐茂行的眼光都不太对了。
左相肯在浔阳郡王身上下这等血本,究竟仅仅只是因为他娶了自家掌上明珠?还是因为唐家准备改变风向,将宝押在这位郡王身上?
可就凭郡王这出身……押他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唐茂行被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但好在多年为官,不是个没城府的,脸上一丝儿也不露,依旧笑呵呵的一副亲家翁的模样。
同时接收了揣摩目光的,还有今日的新郎官陆归云。
不过比起深藏不露的唐茂行,陆归云更光棍,要看就看,反正他是新郎官,本来就是众所瞩目,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别不长眼的来烦他,他才没心情搭理这些人,好歹今天也是他大婚来的!
两辈子才这么一次大婚!
他容易吗?
谁敢在今天找麻烦,他铁定会再去屠一次府!
心中揣着这样的念头,陆归云一手牵着红绸,全程冷着脸拜了天地,倒是又看得不少人心里游移不定——大婚的日子,新郎官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德性,究竟是满意这桩婚事还是不满意啊?
陆归云懒得揣摩那些人的心思,只小心翼翼牵着唐卿卿的手送她进了新房,看着小姑娘一身正红的嫁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龙凤床上,要多乖有多乖的模样,陆归云心中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陆归云没有母族,自然没什么亲戚来观礼,不过也因为他没有外家,所以在京中的大小官员也没什么人跟他有嫌隙,此时新房里来凑热闹的女眷们自然也没人会在别人大喜的日子找晦气,各自都是笑模笑样的说着吉祥话,喜婆将金秤杆递到他手中,陆归云看似不经意的接过,实际上手心里都出了汗。
唐卿卿坐了片刻,心中刚有些纳闷怎么不来挑盖头,眼前终于光华一开,红雾消散,周遭的声光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抬头,身形修长俊伟的男子便映入了眼帘。
而随着她的抬头,屋中原本还嬉笑喧哗的声音就如同被一盆冰水浇灭了也似,陡然之间就没了声息。
唐卿卿自从落水之后多半时间都在家养病,很少再现于人前,除了有限的一两次宫宴和秋狩之外几乎足不出户,即便是有再见过她的人,对她的印象也都停留在略显孱弱的样貌上。
以及那几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厚重刘海。
可现如今,所有人望着那端坐在龙凤床上正盈盈抬起臻首的姑娘,一时间只觉得言语苍白。
——这唐家姑娘不是破相了吗?怎的……竟会有这般盛极的容貌?
直到此刻,不少人才恍惚想起了曾经左相家的姑娘在京中娇艳的美名。
陆归云更是怔在当地,手中金秤杆上还挑着盖头都忘了,屋内人人屏息,偏偏唐卿卿没觉察,她蒙了大半日的盖头,此刻好容易揭了,见陆归云望着自己不出声,便甜甜的冲他露出一笑。
金秤杆上的红绸颤了一下,轻轻飘摇着落了地。
唐卿卿脸都笑得有几分发酸了,陆归云还是不动,她不得已,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一旁的喜婆倒是比新郎官率先回神,到底是过来人,又是办多了喜事的,只看新郎官这副模样也猜了个bā • jiǔ不离十,当下便就笑着把屋中的女眷们都去前面入席,新房里顿时就清净了下来。
陆归云喉头动了动,碧空般的眼瞳中倒映着唐卿卿大红色的身影,这一刻他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一院子的宾客在等着恭贺他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