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开口,就被陆子墨寒冰般的脸色给吓住,来不及怨自己没眼色,这朝臣只看了看跪在地上侍卫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了何事?”
陆子墨脸色铁青的看了这碍事的朝臣一眼,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无事。”
言罢拂袖便走,刚迈步却又想起什么,漠然吩咐那死士首领:“孤今日起得迟了,去收拾干净。”
这一句听得那朝臣有些莫名,却碍于太子殿下心中不虞不敢过问,那死士却明显是听懂了的,沉默的一抱拳,起身迈入了寝宫大门。
明德帝卧病不起,朝中大小事务便是由群臣与东宫一同商议,如今已是快要开春,然而一冬不仅片雪未落,气温更是不曾有丝毫转暖的迹象,寒风吹在人身上,干冷干冷的。
不少朝臣心里都沉甸甸的——如果再这样下去,开春之后只怕连春耕都要受影响。
去年已是整整一年的大旱,今年若是再旱一年的话,民间百姓肯定要撑不下去了!
百姓颗粒无收,意味着朝廷的岁税也要打水漂!
不仅没有进项,反而还要筹措赈灾的钱粮。
去年已经赈了一年了……
今年再来一年的话……
户部尚书愁得连背都驼了几分。
然而陆子墨却无心过问这些,敷衍潦草的结束了这一日的议事之后也不管户部尚书的欲言又止,只派人去宣镇守京城的两位藩王进宫。
户部尚书纵有一肚子的话,见状也只能默默告退,直到出了东宫大门,才长叹一声。
右相梁沂步子也慢,虽然比他先行也没快多少,此时见户部尚书在身后不远处长吁短叹,不免停步:“卢大人也无需这般惆怅,总归尚未开春,也未必就又是一个灾年。”
“但愿吧……”户部尚书已经提不起精神,只是毕竟面前的是右相,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又垂了头。
梁沂见他这般,心里也知道事关重大,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宫门,户部尚书站在外金水桥上望着冻得结实的金水河冰面,喃喃的说了句:“要是那位还在的话,就好了……”
“卢大人慎言!”梁沂陡然变色。
——虽然并未明说,但此时此刻,‘那位’指的是谁他和户部尚书心里都一清二楚!
废太子陆岚华!
在陆岚华还是东宫的时候,从来不会像如今这位似的,对朝中大事漠不关心。
可陆岚华毕竟已经废了,如今‘那位’这两个字也是能出口的?!
户部尚书被右相一语喝住,自己也回过神来,顿时变了脸色:“下官……下官失言。”
梁沂回头望了望,见身后无人,之前散去的众臣也已经有着距离,这才缓了脸色:“卢大人,若是不适,便告假好生歇息几日吧。”
“梁大人……”
“本官今日散朝偶遇卢大人,一时兴起,略论了几句诗书罢了。”梁沂说完,只冲户部尚书象征性的拱了下手,就自顾走向了自家的马车。
户部尚书松了口气,此时他才发觉背心满是冷汗。
是该好好歇几天了。
也省得自己多口舌!
东宫之中,陆子墨心情烦躁的在殿内踱着步。
——他没想到陆归云之前竟然会不与虎牟军主力一同进驻西山。
更没想到陆归云才甫一回归,竟然就连夜突袭了玉泉山!
要让整整一座大营中的兵马染病,陆子墨自然是盯上了从玉泉山人工引去西山的那一股水脉。
他也确实是派人在那条水脉的上游源头动了手脚。
可他却没想到事情竟然败露得如此之快!
如果陆归云那厮之前也在营中的话多好!如今必定也已经中招无救!
却偏偏他不在!
那他之前去了哪里?
脑中思绪纷纭杂乱,陆子墨也懒得再去想已经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强迫自己静了静心,重新将思绪放回到眼下的境况上。
从琅琊王兵败陆归云回营,到他突袭了玉泉山,这期间连一夜都没要,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到现在为止他都还并未中招。
一念至此,心中暴戾又起,却正在此时有小太监进殿通传——两位藩王入宫听召。
“两位,想必陆归云已经回营的事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不知两位准备何时攻打叛军?”
陆子墨一语落地,见琅琊武安两位藩王对视一眼没人开口,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丝毫不露。
琅琊王昨日才刚与虎牟军接战了一场,虽说及时撤回,但带去的五万藩兵几乎折了一半,此时正是心有戚戚,此时听闻陆子墨催他们动兵,心中万般不愿,只沉着脸不开口,武安王对昨日那一场也已经尽知,见琅琊王不语,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西山的地势,吾等出兵是大为不利的。”
那可是驻扎了二十万大军的西山大营!
他和琅琊王总共加起来兵力也才不到三十万,昨日琅琊手中又折了两万有余,自古用兵之道都是上克下,若是一座孤峰的话,他们带兵围困尚有困死虎牟军的可能,可西山连通玉泉山,山上又有固有军营,粮草食水都不缺,攻?怎么攻?到时只怕他们兵马才刚到山脚就被敌军凭借地势一涌而下了!
这位太子徒有心狠手辣,却怎的竟半点都不懂用兵之道?!
武安王心中尽是不满,只是他却不敢露出,说了那一句之后便闭了嘴。
武安王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眼底的不屑却没逃过陆子墨的双眼,他本就心中不虞,见状顿时低低的呵了一声。
“两位不肯出兵,莫不是畏战?”
“殿下……”
“两位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勤王,扫平叛军,如今叛军近在咫尺,两位却裹足不前,如此作为,孤不得不怀疑——”陆子墨目光冰冷的在两位藩王身上不紧不慢的扫着:“等叛军攻打京城的时候,两位怕是要弃战而逃了!”
一句激起了武安王的怒火,只是碍于陆子墨的手段,终究还是强忍了下去,只咬牙道:“殿下!臣说过,西山地势不利于攻山!”
“哦?”陆子墨轻哼了一声:“是地势?还是兵马数量?”
武安王气道:“都有!”
“那……如果孤说,西山大营中能战的兵马不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