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脸色红了红,旋即又被她压了下去:“阿云,今后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今后?
陆归云想了想,低声将陆岚华那一日的言行给唐卿卿简单复述了一遍,直把唐卿卿听愣了。
“太子哥哥他……他……”
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说辞,握在陆归云掌心的柔荑便被他轻轻攥了一下:“想他做什么,想我。”
唐卿卿哭笑不得:“阿云。”
陆归云头颅微偏,晶蓝的眼瞳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宝儿觉得呢?”
“我?”唐卿卿一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宝儿,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陆归云停了步,此时两人身侧不远处便是人工挖掘的一片湖泊,虽然天气尚未回暖,湖面并未化冰,但由于没有落雪的缘故,看上去并不是白惨惨的一片,剔透的冰面映着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呈现出极美的淡金色,宛若一块琥珀也似,这片美景之前,便是身形颀长的男子专注的望着唐卿卿:“我确实想过要更进一步,毕竟,也只有真正站上了无人可及的高位,也才能护得住你。”
“可是,得了那个位置,也势必要付出些什么。”陆归云顿了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论想去何处都可以自由来去。”
“别的不论,就光是你那城外的庄子,再想去小住的话,也不是想去就去的了。”
——也不可能再像现在似的,在娘家一住好几日,连他这个夫君都想不起来。
这一点,早在陆归云生出问鼎之志的时候他就一清二楚,即便陆归云心知自己就算走到那一步,也不可能就真的愿意循规蹈矩,可……为君与为臣之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颇多苛责,即便是他愿意宠着他心尖儿上的姑娘,也有信心能够力排众议,由着宝儿自己的喜好,可……毕竟还有其他人。
宫人侍者,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在这些人心中,一国之母这四个字早就被套上了僵硬刻板的行为准则,若是违背,便是不贤,少不得会受人非议,没准还会落个贬谪。
到了那时,即便他再是手握权柄,也不是能随意堵悠悠众口的。
那些历史上落了褒贬的帝后,在位时有哪一个不是生杀予夺,顺者昌逆者亡,可到头来史书上写的还不是逆耳之言?
“如今,有三条路。”陆归云紧盯着她的双瞳:“一则,是我再进一步,但今后只怕难免要有些束缚。”
“二则,是让陆岚华归位。”
“他的品行我虽不算尽知,但只要我手握兵权一日,他就势必不敢动我,宝儿,别的我不敢说,但让你一世无忧还是能做到的。”
唐卿卿认真听着,金色的夕阳将她面庞映得如同一方美玉,陆归云忍不住亲了一口,这才接道:“第三的话,便是从宗室里选个孩子拱他登位……”陆归云晶蓝的眼瞳中锋锐一闪:“——由我摄政。”
“宝儿,你喜欢哪一种?”
“阿云……”
唐卿卿怔住,虽然心中对此有过猜测,她也没想到陆归云心中思虑的竟然已经如此细致,而最让她失语的,是他如此认真的在给她分析利弊,等着她的选择……
那可是普天之下最至高无上的位子啊,眼前这个人却好似在问她明日早膳想吃什么似的。
见她迟迟不语,陆归云也知道这样的事势必是要再三思量,断不可能眨眼之间就做出抉择,看看夕阳余晖已经落尽,便又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不急,你慢慢想,有的是时间。”
唐卿卿由着他牵着迈了几步却突兀的停住:“阿云,可你呢?”
“我?”陆归云笑了:“你只管想你今后想要如何就好,不必考虑其他,不论是哪一样,我都是军权在握,若是不开心了,大不了再来一次清君侧。”
反正也没什么难的。
他说得一派轻松,唐卿卿却不肯被他轻易揭过:“阿云,只问我想不想,你呢?”
“阿云小时候过得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拼来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以不为自己打算?”
夕阳已落,明月未升,面前小姑娘黑琉璃似的眼瞳便如同这天地间最为闪亮的星辰也似。
“阿云有这个本事,便不应顾虑其他。”
话刚出口便被陆归云猛地攥了一下柔荑:“宝儿,你不是其他。”
“好吧。”唐卿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何须顾虑我呢?难道阿云是郡王的时候能护住我,称了帝却反而不能吗?”
“阿云有这样的本领,本就不应再屈居人下。”
“宝儿,可……”
“阿云,我不是累赘。”
陆归云怔住一瞬:“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我知道阿云是好意,是怕我今后会有哪里觉得不自在。”唐卿卿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瞳:“可是阿云是男儿,是打退了西狄平定了边关的大英雄,如今更是彻底揭穿了陆子明的真面目,既有勇,亦有谋,本来就应该有与之相配的地位才是。”
唐卿卿虽是轻声,望着陆归云的眸中却尽是坚定:“阿云既然想做,能做,那就去做!”
“我就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
“阿云,我会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