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便将那日在宫中是如何偶遇了贵妃袁慧,又是如何一番好意帮她整理了下仪容,却不料险些被硬拽住脱不了身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着还不免有些唏嘘:“听我娘说,袁贵妃曾经也是极有才情女子,现在却生生成了那副样子……”
陆归云皱眉:“到处寻陆子明?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唐卿卿目瞪口呆:“殿下……”
陆归云无辜耸耸肩——他虽是长在宫中,却素来和其他皇室子孙没什么往来,更别说是和贵妃有关的事了,一则他对此不关心,二则宫中其他人也不会说给他知道。
唐卿卿无奈,只得小声的给他讲了一遍她当初从娘亲口中听闻的那段秘辛,一番话说得口干舌燥,自顾喝了一盏茶,这才又低声叮咛:“这事殿下既然以往不知道,今后也还当不知道就罢了,可切莫再说给别人。”
“双生子?”
陆归云晶蓝凤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呵了一声:“这倒是稀罕……”
“殿下!”唐卿卿没好气瞪他一眼,“这是密事,不可言!”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陆归云失笑,出其不意的啄了她一口,这才道:“放心吧——你说贵妃跟你说陆子墨手上有伤疤?是在何处?什么样的?她可说了?”
“说了。”唐卿卿被他偷袭得红了脸,伸手在自己腕上比了一下:“就在这里,不过如今已经淡了许多。”
“怎么,你亲眼见过?”
“见过啊。”唐卿卿虽是有些不解他为何对此感兴趣,却也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好隐瞒,只道:“不过烫伤疤痕很难彻底消除,即便是这些年过去也还是留了印子。”
陆归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后便就转开了话题,等到他终于准备告辞时候,唐卿卿后腰原本让人有些难耐酸痛已是转为一片暖热,几乎被揉化了肌骨。
他还不忘在唐卿卿耳畔低声道:“宝儿,为夫服侍得可还满意?”
一句话逗得唐卿卿又一次红了脸,直到陆归云走得人都没了,她才猛然发觉他竟然真将那串珠子带走了!
唐卿卿忿忿的嘟囔了一声小气鬼,随后却又不自觉弯了唇角。
而陆归云在步出唐府之后却渐渐沉下了脸色。
有赖于他生母身份微贱,他幼时在宫中步履维艰,不要说是早早就被抱去了皇后膝下陆岚华他接触不到,就连陆子墨,也是贵妃眼珠子,往来出入的时候身边伺候宫人太监乃至奶嬷嬷就两只手都数不完,虽然同在宫中不可能对面不识,却也真没怎么相处过。
——贵妃之子,岂是他这个贱籍生母孩子能平起平坐?
不经意间想起往事,陆归云晶蓝眸中却没什么波澜。
两世为人,他早就已经不再是连奴才都敢欺到头上孩童,而陆子墨……
在陆归云有限印象中统共也没见过几次,对他印象更是寥寥,只记得很是顽劣,毕竟生母是贵妃,仅仅是皇后一人之下,甚至就在不多几次碰面之中,还曾故意往他身上扔过东西。
年幼时期陆归云在人前极为低调,毕竟他生母地位太过微贱,如果他有什么不驯举动的话,不要说是皇后和贵妃,甚至就连稍微得脸的宫人都能去打着训诫名义找她麻烦,所以那个时候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沉默无声任人摆布。
而与之相对,则是心中日渐增长的狂暴戾气。
如果不是遇到唐卿卿的话,他……
陆归云猛然收住思维。
而就在此同一时间,宁王陆子墨正跪在慈宁宫中。
“皇祖母,孙儿确实是真心,还望皇祖母成全。”
太后有些浑浊双眼望着这个即便是跪着也依然是腰身挺拔仪态不俗龙子凤孙,似乎是想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探查清楚。
而陆子墨只安静任凭打量,没有丝毫忐忑或是慌乱。
一阵漫长的静谧之后,太后终于开了口:“你父皇可知道了?”
“回皇祖母,孙儿在上林苑时就曾对父皇和唐相表明了心迹,只是……”直到此时,陆子墨脸上才露出一丝苦笑,“父皇彼时正动了气怒,是以并未应允。”
“那你便该知晓,你父皇当时不允,如今想来也不会允。”
“孙儿知晓。”陆子墨抬头静静凝视着倚在大迎枕上唐秀茵,“所以孙儿才来求皇祖母。”
唐秀茵不置可否的一笑:“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皇若是不允,哀家这里也是没什么办法。”
“皇祖母。”陆子墨深吸口气:“孙儿的母妃病重,不能主事,无法替孙儿筹谋婚事,孙儿只能来求皇祖母,只盼皇祖母能顾念孙儿才是。”
他话音略微一个短暂停顿:“成亲之后,孙儿绝不会慢待唐家姑娘。”
——不会慢待唐姑娘么?
太后唇畔掠过一丝极浅笑意。
彼此都是聪明人,这几个字代表意思也无需直言,只是……唐秀茵沉吟片刻,只道:“让哀家想想。”
陆子墨也不缠磨,只恭声应了,随后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慈宁宫。
……倒是个懂事。
唐秀茵抿了口刚换上新茶。
虽说她和皇后两人都有心让唐雪晴嫁给宁王,但若为此要同皇帝撕破脸面的话……值不值得还需斟酌。
毕竟此时的皇帝尚在壮年,还根本不到要开始筹谋继任者事,这个时候彻底交恶的话,对她和皇后乃至整个唐家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点头让宁王娶唐家的女儿,这意味着她和皇后两人从今往后都要站到宁王一方。
别说是一个只能嫁给个贱籍伶人之子为妻唐卿卿不再有分量,就连太子都会成为被舍弃那一方。
唐秀茵皱眉良久,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