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他说的是假,却又连事发当日的所有情景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陆轻辰落水的位置,唐卿卿被撞在假山的哪一个棱角,从哪里被推入池水,乃至当日几人的衣着打扮,甚至就连太子离去之后宁王殿下和浔阳郡王前后脚赶到的时间都一清二楚!
半大少年正是记忆力奇佳的年纪,不夸张的说,甚至他连当日岸边枯草被踩出的形状都能和大理寺卷宗里记录的相互印证!
若非亲历,根本不可能记得这般详细!
虽然仍有朝臣坚称太子必定无辜,但其余之人已经闭了嘴。
皇后唐淑柔身穿皇后凤袍,在乾元殿外长跪不起,只求严惩凶犯,好能还她孩儿一个公道!
一片的波澜诡谲之下,明德帝无奈,只能下了谕旨,太子陆岚华被关入诏狱,此案由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一同会审,要求务必查明真相,若太子犯法,必将严惩,否则也要查清事实,还太子一个公道!
此事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依然还未能定性,陆岚华虽然被暂时羁押,但却并未被废黜太子之位,众人心中都明白,这是明德帝对此也依然存有疑虑的缘故。
即便是父子亲情再是淡薄,也终究是自己儿子,陆岚华涉政也是跟在明德帝身边带着言传身教,这个儿子是什么品性,做父亲的又怎么会全然不知?
虽然身为储君课业繁重,但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在遇到几个弟妹的时候,陆岚华又哪里露出过丝毫不好的端倪?
只是事到如今,就连明德帝也已经不好说什么,只能要求三司尽快查案,秉公办理。
不过是短短的一夜加一个清晨,整个大楚的朝堂都迎来了一片动荡。
当唐卿卿乘着马车与陆归云一同入宫的时候,太子陆岚华已被收监,车厢外面一天一地都是苍茫的雪色,落了一夜的细雪已经变成鹅毛大雪,簌簌的随着凛风四处纷飞。
车厢之内,银丝炭烧得旺盛,但唐卿卿裹着厚实的雪貂斗篷依然觉得冷,陆归云有些担忧的将她双手捂在自己掌心:“宝儿,我令车夫送你回府吧,今日这一趟入宫,你不去也罢。”
“不。”唐卿卿固执的摇头:“我们是天子赐婚,成亲翌日入宫谢恩这是规矩。”
“管它规矩不规矩。”陆归云嗤了一声:“今日只怕也没人想得起这茬来。”
“阿云!”
陆归云轻叹口气,揉了揉唐卿卿的发顶:“去看这样的事情,心里不难受么?”
唐卿卿顿住半晌:“我……我也不知道……”
……即便是她想不起往事,可病愈后有限的几次碰面中,陆岚华给她的印象都是温和包容进退有度,从不令她为难,还几次替她解围,这样的人……怎么会曾经想要让自己去死呢?
唐卿卿说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喉头梗得难受。
陆归云晶蓝的眼瞳望了她片刻,突然开口:“你自幼出入宫中,太后和皇后两人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将你立为太子妃。”
欸?
唐卿卿抬眼。
“但是因为你初入宫闱的时候才四五岁,所以这件事宫中知,唐府知,你却不知。”
静谧的车厢内,陆归云音色清浅的说着唐卿卿本该记得的从前。
“后来你渐渐长大,唐家才告知你此事,只是……那时的你仍然不明白什么是婚嫁。”
“太子自幼被立为储君,功课繁重,即便你常常入宫,能与他相处的时候也寥寥无几。”
“当我第一次问你,太子有哪里好的时候,你说‘太子哥哥就像哥哥一样好’。”
见唐卿卿听得惊讶得张大眼睛,陆归云音色顿住一瞬:“宝儿,在你心里,太子与兄长无异。”
“阿云……”唐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心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所以……所以……她真的不是自己失足滚落假山么?真的是……有人要杀她?
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那水面上模糊晃动的黑色人影,是太子殿下?
在她心中像哥哥一样的太子殿下?
陆归云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小手,音色依旧缓和:“宝儿,此事还没到有定论的时候。”
“如今不过是一人出首,没有其他证据——除了他的一己之言。”
“那件事未必真的是太子所为。”
“可……”唐卿卿欲言又止。
“宝儿放心,这件事我自从回京就始终在暗中调查,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陆归云抬手,指尖轻轻掠过唐卿卿光洁的前额,在她仓促绘在额角的一朵粉色山茶上顿住。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唐卿卿怔怔了许久,就在陆归云以为她会心中憋闷一语不发的时候,她却猛然抬了头。
“我也不会!”
“宝儿……”
“我……我也不会放过害我的人。”
唐卿卿漆黑的眼瞳中迥然有光。
“他险些要了我的命,还害死了辰儿!”
“阿云,就算他是太子哥哥,我……我也想问一问他。”唐卿卿深吸口气:“为什么要害我和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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