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宝儿咬着我出气,就能少疼点。”
这一句入耳,倒是提醒了唐卿卿,一把拽起陆归云的手腕一翻,靠近脉门的地方一个皮肉翻卷的牙印赫然在目,唐卿卿顿时抽了口冷气。
受伤后已经过了几日,此时伤口已经结痂,暗红的血痂昭示着当初下口之人有多用力。
“小伤,不疼。”陆归云见她看得呆住,连忙想抽回手来,却不料唐卿卿趁这个机会腰身一拧,像条鱼儿似得挣脱了他的臂弯。
重获自由的郡王妃去到桌前捧了装着伤药烈酒纱布的那个托盘回来往床沿一放:“上药!”
唐卿卿气哼哼的瞪着半倚在床上的男人:“不然我就回娘家!”
郡王殿下非常有眼色的闭了嘴,晶蓝的眼瞳中却溢满了笑意,唐卿卿也不看他,一脸忿忿的抿着唇瓣,手中却麻利的抓起盛着药粉的罐子,陆归云想自己接过来都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手。
“要怎么弄?直接撒上去吗?”
“先用烈酒清洗,然后再撒药粉就行了。”陆归云有问必答,显得异常乖顺。
门外香柏香桃两人悬着心,然而等了许久听不到内里有争执之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再吵起来的话,是不是就表示……和好了?
成功签订了和平契约的郡王殿下眉眼之间全是温柔,而至于第二日西狄使团集体闹上鸿胪寺,言称浔阳郡王公然闯入使团驻地恶意伤人之事,足不出户的唐卿卿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鸿胪寺卿安抚不住这伙子狄人,又见他们确实伤得惨,只能硬着头皮写了折子,浔阳郡王无故殴打使节,有失国体,请天子圣裁。
本来就为了太子之事连日烦心的明德帝原本不想理会,待看了鸿胪寺卿奏本上写的那一个个的伤势情况,竟也愣了,回过神来就令陆归云入宫,要问他一个殴打使臣致残的罪名。
普通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这跑去人家驻地院子里把人挨个搞成个不能自理算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形他作为一国之君就算想装看不见都说不过去。
“是我做的。”
明德帝还以为他会找借口脱罪,谁知陆归云听闻是为了此事,竟是二话不说就点头认下,就连一旁的鸿胪寺卿都傻了眼。
“你这逆子——”
陆归云只当没看见乾元殿中这几位的脸色:“西狄人对我的郡王妃无礼,我因何不能教训他们?”
此话一出倒是听得几人一愣。
“你——即便如此,你也当上报朝廷,朕自会下旨申斥,又怎能……”
“陛下,儿臣是武将,不是那起子读书人。”陆归云眼底有着一分嘲讽,“自己能解决的事,又何须学那起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般,事事都要找陛下哭诉?”
“如今儿臣自己解决了,免了陛下操劳,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就算是明德帝知道他这个儿子有多滚刀肉,都还是被这番言论给噎得直憋气。
一旁的鸿胪寺卿也是苦笑不迭,他鸿胪寺管的就是各国使节,之前使团中的西狄王储不慎落单,被浔阳郡王废了一手一脚的事他又怎会不知?若说是郡王妃被无礼冲撞,打人打一次也就够了,怎能打了一回过了数日又再去打个二遍的?
何况这第二遍还是一个没放过,要不是伤者到底还留了口气,几乎能算是血洗了西狄驻地!
如今来时好端端的一个求和的使团,上到王储,下到随行的侍从,人人都闹了个重伤,他作为鸿胪寺卿又该怎么交代?
“殿下您……”被陆归云那双蓝瞳冷飕飕的望着,鸿胪寺卿硬生生咽回了嘴边的赔罪字眼,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既然事出有因,那就出了诊治的药费再……就罢了吧。”
——药费?
陆归云嗤的一摊手:“没钱。”
“这……”鸿胪寺卿自觉已经是提了一个最轻的建议能息事宁人,谁料这位仍不领情,当下也不敢再开口,只一脸无奈的望着明德帝——谁的儿子谁管教吧,反正他于公于私都说不上话。
“逆子!”
“陛下,拳脚无眼,儿臣自己也是伤了的,还是动了我家郡王妃的嫁妆才抓的药。”口中说着动用妻子嫁妆这样的事,陆归云却脸不红心不跳,“要扯药费的话,儿臣说不得还得问那起子狄人讨回来。”
“或者,陛下把浔阳的食邑给我?”
纵然将明德帝惹得龙颜大怒,此事也依然是以陆归云不道歉不赔礼而告终。
虽然一顿痛骂是免不了的,但——郡王殿下表示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才刚回到郡王府,就被唐卿卿一把扯住,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见他全须全尾的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圣上好端端的,传口谕宣你入宫究竟是做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具体究竟,但唐卿卿却明白会让天子传旨召见的不会是小事,自陆归云入宫她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如今见了人,又不肯说是自己惦念,只板着脸儿端出了审人的气势来。
陆归云也不戳破,只弯着那双碧蓝的凤眸笑道:“陛下觉得我揍狄人的时候下手太轻,让我抽空再去找补一顿。”
唐卿卿听得睁大眼瞳,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笑,气得一甩手想走,还没迈步就被陆归云拉进了怀里,男子低醇的音色从头顶传来,带着满满的笑意:“可惜本郡王有伤在身,实在是力有不逮,只好忍痛抗了旨。”
“陆归云!”
唐卿卿气结!
那一日陆归云带伤回府,成功吓得她乱了阵脚,不仅被他三言两语给忽悠得不再要和离,后续还被这狗男人没脸没皮的赖了许久,动辄就白着脸说伤口疼,连用膳喝茶都要她喂,唐卿卿心里发慌,被指使了好几日,后来陆归云自己手快的一把接住她不慎碰翻的茶壶,这才露了馅。
直惹得她又是好几日没给郡王殿下好脸色看。
直到今日,乍然一道天子口谕传进郡王府,这才又一次悬了心。
结果她白白的提心吊胆等了这半天,他还嬉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