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子嗣不丰,大皇子生来孱弱,没养到满月就夭折了,二皇子如今被囚昭狱,残害手足这样的罪名,日后结局几乎已经注定,不可能再有什么水花,四皇子陆子明也是襁褓中夭折,六皇子又没了,如今除了宁王陆子墨之外,龙裔已经凋零得七七八八,不将储君之位给宁王的话还能给谁?
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明德帝的儿子中,还有一位浔阳郡王。
到不是说没想起有他这么个人来,而是——这不讨论的是储君吗!
一个贱籍女子生的儿子……也着实是太过于卑微了。
这样的出身,怎能堪为一国之君?
这是几乎不需要考虑得失就能胜券在握的从龙之功,除了个别大臣之外,没几个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何况拥护未来国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忧心是否得当。
不少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更是趋之若鹜,虽然天子之前已经有了指婚的口谕,但……口谕毕竟不是圣旨,彼时的宁王也依旧只是宁王而非是未来的储君!
一个陈家姑娘,户部尚书二品大员,到也还不会叫人诟病,但那唐家大姑娘……却只是五品官唐茂典的女儿!
她若是左相之女也还罢了,别人再是眼热也说不出个不是,可……五品官,呵呵……
人心浮动之中,甚至就连季成怀都有几分发飘,这几日逮到机会颇和陆子墨提了几句。
他到底精明,并没有开口提悔婚之事,而是劝陆子墨甄选几位家世优渥的侧妃——虽然宗室规矩亲王只能有两名侧妃,但……他家主子很快就不再是亲王了。
东宫之位,除太子妃外,可纳良娣、良媛、承微、宝林、昭训、奉仪……还怕没位子吗?
暖室之中,陆子墨面前的花梨木案几上摆着一只错金银螭纹夔身铜香炉,修长的指骨轻拈着赤铜骨翠玉柄的香扫,正缓慢却稳定的打出一个宝相莲花图案的香篆。
直到点燃了香篆末端,看着青色香烟袅袅升起,龙涎香的沉冷幽香渐渐弥散开来,陆子墨这才抬眼:“季师爷,你浮躁了。”
季成怀顿住片刻,脸上原本那有几分激动的喜色渐渐平复了下去,及至彻底敛没,这才冲着陆子墨一揖:“多谢殿下提点。”
陆子墨微微颔首,清朗的音色醇厚温润:“前些日子令你办的聘礼可置办齐备了?”
“已齐备。”
季成怀恭声应道,话音略顿,终究还是有些不甘:“殿下如今贵不可言,又何必……”
陆子墨呵了一声:“本王依旧是本王。”
……天子一日未下诏册封东宫,他就一日仍是宁王。
“可……”季成怀想说毕竟离那一日已经不远了,还没出口,就对上了陆子墨波澜不惊的眼瞳。
“即便是到了那一日,也没得这般大费周章。”
“毕竟……二皇兄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位太子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