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中,陆子墨此时也正目光阴沉的在缓慢踱步。
季成怀陪在一旁心里也有几分想要叹气——他一个做师爷的,虽然投在宁王门下已经多年,但季成怀自己清楚,他跟的这位主子,只是表面上倚重自己罢了。
并没有事事都依赖自己这个智囊。
甚至季成怀可以肯定,这位主子有许多事都对自己有所隐瞒。
就譬如与那唐家姑娘有关之事。
以季成怀的观察,他并不相信陆子墨对左相的那位嫡文就真的情深似海,虽然陆子墨始终表现出心系佳人的模样,但……有几个真正痴情的人会在心上人前脚刚被赐婚给别人,后脚就能转头开始考虑求娶其他文子的得失?
想来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罢了。
却偏偏……落下了如今这样的是非。
当着陆子墨的面,季成怀也不敢开口直言他的不是,只得缓声劝道:“殿下也无需烦躁,当日大理寺之事,殿下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是为了给郡王妃解围罢了,郡王不知感激乃是他小肚鸡肠,只要殿下将事情经过与陛下陈情清楚,自然也就真相大白。”
陆子墨闻言,却只目光阴沉的瞥了他一眼。
凭他对明德帝的了解,这样的事休说是他有万全的解释,即便没有,在明德帝心中这也只是小节,除了被叱骂几句之外,并不会带来什么危害。
但陆子墨此时心中想的却是那条被陆归云像扔垃圾一样掷在他脚下的红麝珠串。
现如今,就静静的躺在书房的暗格里。
此物自他送出之后,只怕没唐卿卿没佩戴过几次……陆子墨想起当日在大理寺净室中他出言询问时唐卿卿的神色,心头不由一阵烦躁。
——有可能一次都没戴过。
如今又被退回,后面要如何安排?
特意去宛城接回了一辆马车的参将,被退回的红麝珠……陆子墨觉得有事情正在渐渐脱离自己掌控。
不,早在陆归云从边关单骑快马回京讨了赐婚圣旨的那一刻起,事情就不再是如他设想的那般进行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
陆子墨敛回思绪,望向季成怀:“依师爷所见,此时又该当如何?”
“殿下不妨将与唐家大姑娘的婚期提前。”
陆子墨皱眉:“这一桩婚事本就已经定得仓促,再要提前,也未免太过心急。”
“殿下。”季成怀微笑着捻着自己的胡须,“要的,就是这急切二字啊。”
陆子墨脑筋一转,便听懂了季成怀的言下所指,自己略一沉吟,颔首道:“师爷所言有理。”
……眼下也没什么能比他急切求娶王妃的举动更能破除谣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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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脆响,雨过天青色的钧窑茶杯在陆归云脚下四分五裂,澄亮的茶水泼了一地,陆归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德帝神情阴冷的望着立在殿内的陆归云:“身为皇家子弟,些许小事偏要闹得满城风雨,将朕的颜面放在哪里?!”
陆归云面无表情:“陛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错之有?”
“你——”
“要说错,那也是无端招惹我郡王妃之人的错处,陛下莫不是要让儿子忍气吞声不成?”陆归云话音顿了顿,“请恕儿子办不到。”
“混账!”
“哦。”
明德帝气得变色,果然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变过——任是什么时候都这般叫人生厌!
陆归云不在乎明德帝生气还是不生气,见他半晌无话,便道:“陛下若无它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站住!”明德帝一声怒喝,“你这孽障真将妻室送去了庵堂?”
“没有。”
明德帝神情刚松了一分,就听见那逆子的后半句——
“送去庄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