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寻常的报备罢了。”
郡王殿下身高腿长,几个字的工夫已经欺身临近,弯身在唐卿卿耳边笑道:“春宵苦短。”
灼热的鼻息拂过耳畔,郡王妃脸色腾的一下烧了个红透,分明早已不是初次,却仍是心跳陡然就乱了序。
“明……明明是夏天。”
陆归云音色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夏夜就更短了。”
一日的休沐短如白驹过隙,唐卿卿带着香桃和清池一直送到城门,立在城头直到陆归云一行远去,明晃晃的日光下,遥远的天际隐约有着青灰色的山峦高高矗立,唐卿卿知道,那边便是鼎鼎大名的落凤山。
而就在那一片苍茫的灰影下方,刚刚出城的一行人显得分外孤寂,随着距离渐行渐远,马背上挺拔的身影也渐渐变得只如指尖大小,渐渐又如豆,终于,成了天边的几个黑点,唐卿卿揉揉看得发酸的眼皮,转身下了城墙。
尚未下完最后几级石阶,身旁扶着唐卿卿手臂的香桃已是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唐卿卿抬眼望去,立在城墙墙根不远处的不是那一日上门送礼的两名夫人又是谁?
……这也能被堵到?唐卿卿心底叹气,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安安静静在这恭候了许久,唐卿卿也只得扬起笑脸走了过去。
“见过郡王妃。”两家夫人各自见礼,被叫了免礼之后才笑着说道:“怪道今日喜鹊喳喳叫,竟然能在此偶遇郡王妃,若蒙不弃,臣妇可否有幸请郡王妃品茗?”
说着,似是怕唐卿卿回绝,只赶忙又道:“左近不远便有茶室,虽然简陋,却最是洁净,不知郡王妃可否赏光?”
纵然唐卿卿半点也不信那偶遇两个字,但她们到底也是凤阳城中的官员家眷,如今陆归云在军中,唐卿卿并不想在后方城中闹出什么摩擦来,顺着两人的示意看了一眼,果然目光所及的街边有一座二层的小楼,在这城中能有二层的建筑,可见这茶楼也确实算是数一数二的地方了,于是略一思索便就点了头:“那就叨扰两位夫人了。”
见她肯了,秦氏王氏两人顿时眉开眼笑,各自登车之后向着那二层小楼而去,清池望了望,见随行的护卫牢牢守在马车左右,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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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远处高耸的黛青色山峦,云旗却正皱着眉头:“头儿,西狄这次有些奇怪。”
陆归云坐在马上轻哼了一声。
“他们……”云旗皱着眉想了一下措词:“好像并不急着接战的模样。”
“原本应该是急的。”陆归云淡淡说道:“否则就算迟浩再草包,好歹也有毅勇侯赶到,云州三城能那么快被破,可见西狄攻势迅猛。”
云旗眉头皱得更紧。
“可……为什么?”
见陆归云唇角勾起一丝嘲讽,云旗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骇然道:“萨巫尔想报仇?”
陆归云冷笑一声:“人之常情么。”
云旗不说话了。
——他是虎牟军的前锋参将,对于战局自然也有着足够敏锐的眼光和判断。
原本他觉得不解,因为就算换了他,他势必是会想方设法在敌人退回天门峡之前尽量多歼灭,而不是好整似暇的慢悠悠跟在后边晃。
直到此时,云旗方才恍然——原来这一场进犯,萨巫尔是在等人吗?
等曾经在大楚境内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的陆归云!
但饶是云旗想通了此间的关节,他却仍是不解:“就算他想报仇又如何?天门峡……”
谁知陆归云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以为凭着一个被我重伤的萨巫尔和十几名西狄使臣,是如何能一路从大楚国都潜逃回西狄?”
云旗脸色发白的抽了口冷气:“头儿,是谁?”
——他们在前线冲杀的人,怕的从来不是敌军,而是被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就连落在他们身后的苏乔都支起了耳朵,随行的虎牟军士们却只像聋了似得,目视前方,静默无声。
陆归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远山说道:“萨巫尔不傻,天门峡只要守军足够,粮草充足,便几乎没有破法,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们这场局,迄今为止也不过才做了一半罢了。”
陆归云似笑非笑:“用边关战局诱我回军,总不可能就此结束——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西狄王很可能出了什么状况。”
“否则,萨巫尔只会急于向西狄王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竟然还有等我的闲情。”
陆归云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云旗却有些火大:“头儿!”
然而他一时间又不知究竟该说什么,张口结舌了一瞬,忿忿的闭了嘴。
——既然明知是个圈套,怎么还非钻进来?
可是话到口边,云旗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