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数月,几乎已经没了人样,曾经明艳大方的太傅爱女,如今竟好似一具躺在床上的骷髅,埋在锦绣的被褥堆中,只剩了一个佝偻的形状……也就还勉强能称为是人罢了。
景仁宫的宫人们倒是都暗自松了口气。
比起曾经一天到晚到处乱跑的贵妃娘娘,他们……宁可守着现在的袁慧。
贵妃纵然疯了也依旧是贵妃,她乱跑没人能奈何得了她,但他们这些奴才却不行。
袁慧每次成功溜出景仁宫,等着他们的,都是宁王殿下的雷霆震怒!有多少宫人太监调来没多久就抬了出去的?都没人敢数!
如今贵妃躺倒,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却无非就是辛苦些罢了,总不会丢了命。
而太医院的倾巢而出更是让这些宫人们松了口气——有了太医们的诊治和背书,即便将来娘娘有甚不好了,他们想来总也能躲过一个侍奉不力的罪名……了吧?
太后坐镇后宫,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唯有左相唐茂行心中有着隐秘的不安。
——在外巡查赈灾的陆子墨,突兀的改变了行程路线。
旱涝天灾自古都是一国大事,唐茂行官居左相自然也要为之奔波操劳,太子出巡,左相右相两位大员便成了留守朝廷的中流砥柱,负责一笔笔的根据陆子墨发回的公文核对赈灾物资,再派人发往相应的州县,亦或是有地方官员被太子查处了贪墨之事撸了官职,他们则要甄选合适的人选前往接替。
陆子墨陡然变更了巡查路径这件事,不可能瞒得过他。
徐州——平化府——吉昌——荆州……
唐茂行在心中一一描绘着陆子墨的路径,心中隐隐发沉。
——这位新晋的太子殿下,行程乍然中途转向,竟是直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不仅仅改了路径,还加快了行程。
原本巡查赈灾情况,每到一处都应核查当地官仓账簿出入,查验有无伪造,有无虚数,有无以次充好,然后再根据当地具体情况调配赈灾物资数量……这些事繁琐且又累人,若是再遇到心机狡诈的地方官,还要免不了智斗一番,务求抓到罪证。
可……原本的陆子墨确实是这般做的,每到一处即便是核对顺利,也要停留数日才能厘清,而如今,他在沿途州县的逗留时间已经明显不够核实灾情的了。
如今的太子,正一路向着西北而去。
向着天门峡的方向。
唐茂行缓缓的呼出口气。
但愿……
就在左相心中升起隐忧的同时,云旗快步走进了天门峡口的主营大帐。
天门峡是固有的一道屏障,此处早在前朝的时候就修建有木石结构的兵马驻地,此时宽敞的屋内,陆归云正手中拈着一支小小的赤色令旗笑吟吟的望着毅勇侯冥思苦想,循声转头见到云旗入内,微微一怔,晶蓝的凤眸中陡然神采奕奕。
“动了?”
云旗一点头:“动了!”
“西狄与回鹘的大军已经出营……”
话音未落,耳边已经响起遥遥恢弘的号角声。
西狄据守了三个多月按兵不动,如今终于……开始进攻了!
一片祥和的凤阳城中,唐卿卿哎呀了一声,指腹被针尖刺出了一个血珠,生怕污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缝了大半的那件男子中衣,连忙皱着眉将指头送入口中含着。
香柏见状笑道:“都说让婢子来了,您还偏要逞强。”
唐卿卿含着指尖,含含糊糊的说道:“练了那么久,总也该检验一下成果么。”
说着,偏头望向在桌子上懒洋洋趴着的胖猫:“喜鹊,本郡王妃说得可对?”
喜鹊半眯着眼瞳打了个哈欠,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它却陡然跳了起来,整只猫定定的望着落凤山的方向隐隐的炸起了背毛。
“喜鹊?”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