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赖于一夜春宵,陆子墨起身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尚未步出寝宫大门,就已经瞥见门外有人焦急等候。
——是他手下死士的首领!
陆子墨眉头一皱——这些死士还是他在宁王府的班底,从他到了年纪出宫开府时起,就始终有在暗中培养人手,如今用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两百余人,这些人平素应该是低调行事不见光的,今日却罕见的跑来堵他的寝宫?必定出了大事!
“见过殿下!”死士首领见了主子,忙不迭的上前行礼,低声道:“主子,玉泉山出事了!”
陆子墨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回事?!”
“浔阳郡王今日一早领兵突袭了玉泉山!”
陆子墨面色骤然冰冷:“派去的人呢?”
首领垂着双眼:“属下只接到他们最终发回的求援的密报。”
陆子墨猛然顿住脚步:“何时的事?”
“约一个时辰之前。”
“混账!”陆子墨勃然大怒:“这样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死士首领心中泛苦,却也只能默不作声的跪了下去。
他们这一番对话是在东宫的寝宫门口,原本一早聚集在东宫等候太子议事的朝臣们有的是在东宫正殿内等候,有的却因为今日等的时间有些久,不免在外略作走动,很快,便有眼尖的人瞥见了陆子墨的身影。
“殿下,臣等……”
才刚开口,就被陆子墨寒冰般的脸色给吓住,来不及怨自己没眼色,这朝臣只看了看跪在地上侍卫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了何事?”
陆子墨脸色铁青的看了这碍事的朝臣一眼,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无事。”
言罢拂袖便走,刚迈步却又想起什么,漠然吩咐那死士首领:“孤今日起得迟了,去收拾干净。”
这一句听得那朝臣有些莫名,却碍于太子殿下心中不虞不敢过问,那死士却明显是听懂了的,沉默的一抱拳,起身迈入了寝宫大门。
明德帝卧病不起,朝中大小事务便是由群臣与东宫一同商议,如今已是快要开春,然而一冬不仅片雪未落,气温更是不曾有丝毫转暖的迹象,寒风吹在人身上,干冷干冷的。
不少朝臣心里都沉甸甸的——如果再这样下去,开春之后只怕连春耕都要受影响。
去年已是整整一年的大旱,今年若是再旱一年的话,民间百姓肯定要撑不下去了!
百姓颗粒无收,意味着朝廷的岁税也要打水漂!
不仅没有进项,反而还要筹措赈灾的钱粮。
去年已经赈了一年了……
今年再来一年的话……
户部尚书愁得连背都驼了几分。
然而陆子墨却无心过问这些,敷衍潦草的结束了这一日的议事之后也不管户部尚书的欲言又止,只派人去宣镇守京城的两位藩王进宫。
户部尚书纵有一肚子的话,见状也只能默默告退,直到出了东宫大门,才长叹一声。
右相梁沂步子也慢,虽然比他先行也没快多少,此时见户部尚书在身后不远处长吁短叹,不免停步:“卢大人也无需这般惆怅,总归尚未开春,也未必就又是一个灾年。”
“但愿吧……”户部尚书已经提不起精神,只是毕竟面前的是右相,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又垂了头。
梁沂见他这般,心里也知道事关重大,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宫门,户部尚书站在外金水桥上望着冻得结实的金水河冰面,喃喃的说了句:“要是那位还在的话,就好了……”
“卢大人慎言!”梁沂陡然变色。
——虽然并未明说,但此时此刻,‘那位’指的是谁他和户部尚书心里都一清二楚!
废太子陆岚华!
在陆岚华还是东宫的时候,从来不会像如今这位似的,对朝中大事漠不关心。
可陆岚华毕竟已经废了,如今‘那位’这两个字也是能出口的?!
户部尚书被右相一语喝住,自己也回过神来,顿时变了脸色:“下官……下官失言。”
梁沂回头望了望,见身后无人,之前散去的众臣也已经有着距离,这才缓了脸色:“卢大人,若是不适,便告假好生歇息几日吧。”
“梁大人……”
“本官今日散朝偶遇卢大人,一时兴起,略论了几句诗书罢了。”梁沂说完,只冲户部尚书象征性的拱了下手,就自顾走向了自家的马车。
户部尚书松了口气,此时他才发觉背心满是冷汗。
是该好好歇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