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连这一份敷衍,在她被一旨赐婚嫁入郡王府之后也点滴不剩。
唐卿卿有些出神的想着心事,直到太后一句——已经成了亲的人,在外边也还罢了,毕竟是要做出个母仪天下的模样来,可是在姑祖母这里,卿丫头还是卿丫头,不用跟姑祖母讲那些虚客气……
这一句入耳,唐卿卿顿时回神:“姑祖母?!”
——母仪天下?!
“你这丫头,跟姑祖母还装什么傻。”唐秀茵嗔了一句,随即又是一叹:“从小到大,你跟着你爹娘,跟着姑祖母,也没少学那些了,想必也是得心应手,姑祖母如今啊,也不过就是白嘱咐几句,姑祖母虽然年纪大了,也还能帮衬你几年。”
唐卿卿心中划过的诸多思绪不过瞬间便严密的收了回去,只偏头笑道:“姑祖母您说的,我听不大懂呢。”
“你这丫头,还装乖。”唐秀茵有些神情中透着些许回忆和怅然:“当年,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入宫,却没个长辈在身边提点……这后宫,不比外面,你只记着一句话——皇上宠谁不宠谁,都不重要,阿猫阿狗罢了,唯有皇后的凤位,是实打实的,只要把住了这个,即便是皇上也……”
“姑祖母!”有生以来头一次,唐卿卿打断了太后的话。
“姑祖母和我说这些,是想我回去之后转告给月姝姐姐吗?”
一语落地,太后顿时双眼微眯,有些浑浊的目光中清楚明白的透着审视,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唐卿卿,就连一旁侍立的程婉都愣了,错愕的望过来。
唐卿卿回以安之若素的微笑。
有那么一瞬间,唐卿卿以为太后会发怒,可唐秀茵神色数变之后,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你这丫头……”
迈出慈宁宫大门的时候,已经快到晚膳时分,原本太后想留唐卿卿晚膳,被唐卿卿以要陪郡王用膳的借口给推脱了,临走时,唐秀茵还一脸慈祥的叮嘱唐卿卿替她好生照顾陆归云——那孩子,从小就和人不亲,如今也就只有你能知个冷热了……
等上了马车,锦帘一落,唐卿卿唉了一声就瘫在了靠枕上:“累死了。”
香柏抿着嘴儿笑:“多少贵女想入宫亲近太后都还得不着,郡王妃还喊累。”她一指那几匹流光溢彩的珍贵衣料和那一匣子宝石:“就不说还有东西拿,即便没有,也有的是人想呢。”
“不说这个了。”唐卿卿有些蔫巴巴的一摆手,她在宫里听了满耳朵的母仪天下,现在只想瘫着。
虽然在被她打断之后,太后没有再那般直白,但话里话外,却依旧还是那一套——端出了长者的身份,对她这个小辈循循教诲宫中事宜,唐卿卿没什么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听着,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忐忑——她……好像忘了问阿云,今后究竟是什么打算……
一念及此,连忙吩咐香柏:“跟车夫说一声,不回家,去郡王府。”
“那老爷夫人那边?”
“把我送到,让车夫回家跟爹娘说一声就是了。”
马车便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向,而与此同时,慈宁宫中一片静默,程婉坐在小杌子上给太后捶着腿:“太后,可传膳?”
“待会吧。”唐秀茵此时也提不起精神:“这会子吃不下。”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奴婢瞧着,郡王妃说的也不像是客气话……”
一语未完,唐秀茵就是一声冷哼——客气?都多少年没人敢打断她的话了,就连明德帝都没这个胆子!
见她不虞,程婉斟酌片刻,低声道:“其实,郡王妃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太子当初是蒙冤,如今既然昭雪,自然是……”
“她懂什么!”太后一句断喝,程婉便闭了口。
许久之后,唐秀茵才轻出口气:“太子是个好的。”
——做了多年的储君,陆岚华政务熟练,礼贤下士,温和有礼,待她这个太后也孝顺,远比那个从不和她亲近的陆归云要强多了。
可……
……谁叫他的妻子不姓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