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车轮压过了那里吧!”
“好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东西……”
“但是大家明明都来得很早,还有人来的比我们更早吗?”
夏油杰的视线追着那道辙痕看过去,咒灵拖曳着巨大的尾巴,将操场上原本平整的雪地划出了一道突兀的痕迹。
“好奇怪哦……说不定会成为咱们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说什么呢,至少要先把剩下的六大不可思议找到才行。”
“有趣不就好了嘛!你说对不对,夏油?”
“……夏油?”
好恶心。
恶心得想吐。
能够看见怪物的小学生转过头来,冲着大家露出笑容:“抱歉,刚刚有点走神……等一下大家再一起出去堆雪人好了。”
“好耶!”
“我要堆一个超大号的!”
话题被轻松地揭过去了。
到家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夏油杰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
对方表示家里做了他爱吃的荞麦面,如果还想吃什么东西也可以再添一些;父母给买了新的冬衣,回家以后正好可以试试看尺寸合不合适,毕竟一年没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咒术高专为什么暑假不能放假啊,总是做些咒术师和咒灵之类的事情,听说还经常有可能要受伤,爸爸和妈妈每天每天都非常担心……
“东京什么东西都能吃到,反倒有点想念家里的味道了。”
夏油杰熟练地安抚着自己的父母:“毕竟每天都要穿制服,其实也不是很缺衣服……高专的制服有特殊设计,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可以穿,而且我作为咒术师很厉害,现在已经几乎不会受伤了。”
“哎!小时候还总是浑身是伤地回家,那时候我总怀疑你和附近的不良打架——”
夏油杰:“哈哈,毕竟现在已经长大了嘛。”
……和不良打架倒确实时有发生,只不过那群家伙根本打不赢自己,不管来多少人都难逃被修理的命运,根本形成不了威胁。
雪下得很大,他又没有无下限,肩膀和刘海上很快就积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五条悟曾经多次建议过他可以让咒灵飞在自己的头顶上当作雨伞,但夏油杰每一次都笑眯眯地拒绝了对方,说是“这样的话在非术师的眼里会显得很奇怪”。
“要是有雪在头顶上跟着人飘,那样看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皱起眉头,笑着rua了一把五条悟的头发:“说不定会因此而生出新的都市传说哦。”
这是去年冬天发生的事,五条悟当时显得一脸不爽,他说一句话对方能蹦出十句来反驳,可今年下雨的时候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撑起了伞——他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
夏油杰顿时萌生出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叹。
父母早早就等在家里,空气当中都飘荡着食物的香气,一闻就知道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口味。夏油杰敲了敲门,门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门把手轻轻转动,紧接着,无比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睁大了眼睛。
盘踞在父母身上的、生长着触手和脓疮的“那种东西”,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呢喃。
爸爸和妈妈
「パパとママ」
每天每天都
「まいにちまいにち」
非常担心……
「心配する——」
“……阿杰?”
母亲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快进来啊?”
“……嗯。”
夏油杰前踏一步,咒力的波动以自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他调整着表情,最终露出一幅令人放心的笑容:“我回来了。”
*
一年难得回几天家,父母热情地表示要临时加几道菜,“再等一等马上就能做好”,“你爸爸打算今天亲自下厨露一手呢”!
他疲倦而敷衍地应和了几声,借口说自己舟车劳顿有些累,拖着箱子回到了房间里。
握在手中的是一颗普通人看不到的咒灵玉。
咒灵与当中滚动着暗沉的感情,他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从未想过会诞生在自己家里;夜蛾正道老师曾经和父母沟通过关于咒灵的事,夏油杰自己也说过一些,只是由于父母是非术师,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含混其辞,用“任务很忙碌,有些辛苦”以及“但我和五条同学都很强所以不会有问题”这类的说法来搪塞。
他的父母确实发自内心地担心着自己。
可这份担心毫无价值。
夏油杰打开金属箱子,从一片冰冷的寒气当中取出一根试管,将里面的药水含在嘴里,十几秒钟之后,他将药物悉数吞咽,又将那颗漆黑的咒灵玉塞进嘴中。
熟悉的恶心和呕吐感席卷而来。
「以当前的医学条件,联觉现象尚没有修正或者根治的方法,科学家们也往往将其视作是一种个人特征而非疾病。从声音可以联系到味觉,不同的气味代表不同的触感,这是只有联觉者才能感受到的奇妙体验。」
「这也说明,他们的大脑对信号的处理方式和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有区别。」
屏幕当中的女教授声音平稳而从容。
房间里,夏油杰难以置信地将咒灵强吞下去,还以为是自己一路上照料不周,让这些珍贵的药物失去了效果。这可是前辈的心血……他原地愣了一会儿,房间外的父母将一盘炸好的洋葱圈放在桌上,招呼他赶快趁热过去吃,不然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噢……好的!”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拿起一枚洋葱圈囫囵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了几下,就像是在吃一片酥松滚烫的塑料。
空气当中弥散着炸洋葱的香味,而他的味觉消失了。
——前辈的药物仍旧在完美地发生着作用,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咒灵的味道并非是酸甜苦咸当中的某一种,这是痛苦本身,只不过被他的大脑关联成了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