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参与吗?”
他问:“我对阴阳术一点不通,恐怕没办法从符咒的方面帮忙。”
“我是负责维护仪式的阴阳师之一,保宪大人手下还有好几个人和我同力。”
芦屋道满解释道:“叫咒术师过来主要是为了避免上次那种情况……我们这一次调整了封印两面宿傩的方案,在彻底斩下他的二十根手指以前,宿傩会有一段比平时更虚弱却仍旧能够活动的时期,等到这个时候就是各位咒术师们发挥实力的阶段,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抢出一些时间,直到封印术式的彻底完成。”
听完之后,夏油杰的表情不算轻松。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要让上一次勉强活下来的这些人再度对上两面宿傩,用性命填进去不断削弱对手来给阴阳师们争取时间。这种分工明显对咒术师不利,可如今大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夏油杰盯着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抿起嘴唇保持着沉默。
看着他仍有犹豫,芦屋道满抛出新一步的诱饵,说是可以推荐他去和芦屋贞纲大人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就在这时,远山湊突然提问:“除了我们以外,剩下打算参与这起行动的咒术师还有多少?”
“上次在现场并且还活着的人全部都会参加,从各大咒术师家族当中也会抽调一批更年轻的成员。”
芦屋道满回答。
两面宿傩是这个时代的天灾。
在大多数人眼里,它的存在跟火山爆发或者地震是同等级别,成为了不可预料不可躲避的灾厄,无论是求神拜佛还是寄托于咒术师都不可能规避。
“我知道了。”
夏油杰说,他顶着远山湊不赞同的目光:“到时候我会和五条家的人一起出发。”
*
是夜,月明星稀。
平安时代的天空还没有经历过工业污染,夜晚的城市当中也鲜少有灯光,两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肩并着肩坐在侧缘上,颇有闲情地看月亮。
手机没有信号,电脑没有网络,周围的人要么日落而息,要么因为咒术师的辛苦工作而在外面加班,相较于东京恨不得一刻不停的工作节奏,空闲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献殷勤,芦屋道满的行为太异常了。”
远山湊分析道:“十有八丿九他就是羂索的马甲……你觉得他这么积极想要邀请你参与两面宿傩的封印仪式是为了什么?”
“他想杀我。”
夏油杰回答,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令人惊异地声音平静:“我思考了很多种可能,这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对方没有打听他从陆奥来平安京的目的,也没有询问过他和五条家究竟有怎样的联系,迄今为止所有的交流都只就事论事地围绕在两面宿傩的封印上,而这种行为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芦屋道满是个就事论事不关注其它的老实人”,而另一种可能是“剩下的事情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从现代社会当中留下的文献来看,显然不可能是前一种。
他们公开场合的交际次数实在不多,夏油杰彻底展露实力的场合就只有和两面宿傩交手的那一天,而当时芦屋道满正好在场;之后的一段时间代替平安京的咒术师祓除咒灵,他们又一直携带着通讯用的小纸人,可同样没聊过什么深入的内容。
可芦屋道满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热忱和关注,以及极少的好奇心——这意味着“除了他当前已经得到的情报以外,剩下的内容都不重要”。
而当前得到的、无需验证的情报有哪些呢?身份有可能会造假,名字有可能会造假,出身有可能会造假,唯一毋庸置疑的就是他展现出来的力量。
夏油杰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我是咒灵操术师,而且我很强。”
这就够了。
倘若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没有未来道具研究所几次三番跨越世界线所夺得的那些珍贵情报,自然不可能猜到对方的目的,可如今她们横亘着千年的时间,未来世界的“夏油杰”头上又有一道清晰的缝合线,对方此番行动究竟想要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前辈,我猜对方的术式应该和天元大人有类似的地方。”
夏油杰说:“天元大人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依靠星浆体来更新重置自己的□□信息,羂索说不定也是这样,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来更换新的皮囊。”
而根据目前的情报来推断——
“他术式发动的一个必要条件或许就是目标对象的死亡。”
远山湊惊愕地回过头,这点程度的推理他自己也能做得到,可偏偏在这种时候说出口:“杰,你是想要——”
月色之下,对方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嘴边。
“我在想,既然已经更换过身体的羂索无法被杀死,那么在更替的过程当中,那个短暂的间隙里是否会有别的办法……”
“杰!”
“天元大人当时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再想想别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我先死一次。”
他弯起眼睛,笑得如释重负。
世界线发生变动之后,一切都将被重置,就像是前辈在十一年后的末日当中不知多少次的牺牲。
“确实要更加依赖自己的恋人才对。”
夏油杰说:“所以之后更关键的那一步,就都拜托给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