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法兴抿过一口清酒,顿然眼神抖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
“弘恢兄!?”
“法兴兄亦有此见乎?”谢弘恢以为两人是聊到了共识去了。
“不是,汝刚刚是说袁顗常入东宫?”戴法兴眼意迫切。
“是也。”
“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谢弘恢有些不解戴法兴的殷切和惊讶。
戴法兴兀自低头。建孝初年,他以太子舍人的身份在东宫当侍太子,起初还能对其严加管教,刘子业表面惧怕于他,背地里却是不服管教,时常另侍从在暗地里加以捉弄,事后被发现了咽口不认。因而戴法兴深为太子心性顽劣所累,有过些许抱怨。
后来刘骏发现刘子业变得愈发顽劣,即不再那么重视刘子业,随将深为潜邸重臣的戴法兴迁为中书通事舍人,委以重用。
“一方醇儒的袁顗能受得了太子殿下?”戴法兴顾自疑问,发自灵魂。
“太子固然凶厉,些许是他袁顗本事了得吧。教化有功。”谢弘恢顾自斟酒,本事盘腿而坐的双腿肆意岔开,身子后仰,姿态飘逸。
“本事了得?教化有功!?哼!”戴法兴厉目凝起,面露不悦。
当即震下酒杯,噔—的一声,碧琼作溅。
谢弘恢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毕竟,眼前的戴法兴也曾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呀,而且还是因为受不了太子殿下的顽劣而屡次向陛下诉苦,方才离开东宫的呀。如今自己在他面前说那袁顗教化有功,无疑于是在贬低他戴法兴的才干呀。
谢弘恢讪讪一阵笑。
“些许也正是那袁顗受不得太子殿下顽劣,方才常去东宫加以教导。”
戴法兴老脸越发阴沉,拉得更长了。
“如君所言,那袁顗不还是迎难而上的好先生了?我戴法兴倒成了落荒而逃的伪君子了?”
“法兴兄,在下绝无此意。”
谢弘恢兀自挠发,傻笑应过。好像自己还真不太会讲话。
戴法兴这酒是喝不下去了,事情是越想越发烦躁,当即停杯顿食。
“法兴兄,汝可知太子殿下前些天递上去的自省上疏?”谢弘恢见状不妙而撩开新话题。
“还有此事?”戴法兴目光炯亮,显然并无耳闻。
谢弘恢颔首称是。
“君且细说。”戴法兴替其倒上了一杯清酒。
“日前陛下因群臣庆贺皇后凤体康健而特去含章殿问罪皇后,帝后二人详谈不欢。陛下遂将皇后幽禁,入夜太子私闯含章殿为陛下当面责备,太子起初并无认错之意,便被禁足于东宫。
适逢陛下点检太子功课之时,太子特地上疏反省自己。陛下阅之以后面色大喜,即诏太子殿下入宫...”谢弘恢抿了口酒。
“然后呢?”戴法兴目光殷切。
“法兴莫及,吾先缓口酒。”一饮而过。
“陛下此次考究功课颇为细致,太子殿下准备得也尤为充足。帝大喜,遂免了太子的禁足之令。”
戴法兴一脸狐疑,难以置信。
“法兴不信?起初吾也不信,但据宫中言语,自打今年正月以来,太子殿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从前一般肆意打骂起了宫中侍从。还终日夜宿于微光殿,一时之间宫中人皆言之那是太子妃娘娘御夫有方。”谢弘恢说得自己都不厚道地嘿嘿笑了。
戴法兴顾自思索。两人又是闲聊了几句,戴法兴便以夜色已深,家中妻妾会有所思而拱手告别了。
谢弘恢也是男人心心相惜,懂情一笑,送其至于出府。
“法兴兄,可莫要操劳过度!”待到男子行到街角谢弘恢还不忘吆喝了一声。
戴法兴讪然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