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暖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病床孤孤单单地在一旁,而她……
是了,她好像有点印象,昨晚,她一直抱着程之宁不让走,于是程之宁把自己的床挪了过来。可是,为什么一早起来,是这么个情况……
身上压了个人,纵然再瘦,也是个一米七几一百来斤的人,程之宁怎么都不可能睡好,何况本就睡不惯这张小床。于是在祁暖醒了还不到一分钟,程之宁就醒了。
“小暖……”
祁暖原本单手勉力撑起身子,想趁着程之宁还没醒偷偷回到自己床上,不然等她醒了,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突然听到程之宁叫她的名字,语气低柔中带着初醒的鼻音,性感得宛若情人在耳边低语。
祁暖只觉得从后颈到脊背都是软的,力气瞬间就泄了,再次扑进了某种柔软里。
“嗯……”程之宁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又被压得闷哼一声。
同样闷哼出声的还有祁暖。
程之宁顾不得自己,她着急地问道:“小暖,你没事吧?是不是压到伤口了?”
“没,没事……”祁暖脸朝下埋首期间,悄悄呼吸了几个来回,感受着也许将是往后的一生中和程之宁最近的距离。
热热的呼吸侵入胸口,程之宁有些不自在,又不敢动作,怕碰到祁暖的伤口。
祁暖不敢贪恋,只几秒便抬起了头:“我没事,程之宁,你别担心。”
“真的吗?要不要请护士来检查一下?”
“不用。”祁暖再次撑起身子,“能帮我一下吗?我起不来。”
程之宁一手揽着她,一手撑着床,咬着牙慢慢坐起来。被这么压了一晚上,她的腰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痛到已经麻木。
事实上,昨晚程之宁梦见自己进入了西游记里,被银角大王移来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不同的是人家孙悟空是背着山,她是抱着。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便见祁暖竟不知何时睡到了她床上,还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程之宁被压得难受,偏偏不能乱动怕碰到祁暖的伤口,又不忍叫醒祁暖,只好尽量往旁边挪了一些。
被人压着一半身子,好睡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困意上涌之后,也勉强睡了过去。
费了不少力气把祁暖扶回病床上躺下,程之宁舒了一口气。正想揉揉腰,便听见祁暖歉疚的声音。
“程之宁,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你那里……被我压得很难受吧?”
程之宁扶腰的手抬到一半便放下了,她笑了笑:“没什么,你别放心上。我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你的伤口。”
祁暖摇摇头:“我没事。”
“那……还想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
“那我扶你去洗漱?等会儿我去买点早餐。”
祁暖乖乖地点头。
没等程之宁出去买早餐,陆行川便带着早餐来了。他说他打算提前回兴海,已经买好了票。
“陆哥,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祁暖道。
陆行川摇摇头:“你客气了。那……我们回兴海再联系吧。”
程之宁送陆行川出了医院,回到病房发现里面多了几个人。是医生领着护士来查房了,护士还拿来了药品和纱布。
医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边翻看着手里的病历本边道,“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祁暖反射性地看了一眼程之宁,忙回道:“不疼了,我觉得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瞎说八道,这么重的伤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好的?线都还没拆呢。医生瞥她一眼:“好没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换药吧,我看看伤口。”
护士走到病床前,把床头调高,就要解祁暖的衣服。
祁暖却突然抓紧了衣领,语气慌乱:“等,等一下……”
护士:“怎么了?”
祁暖看向同在床边的程之宁,目光有些羞涩的闪躲:“程之宁,我,我要换药了,你……”
“小暖,我想看看你的伤口。”程之宁眉间一抹忧色。
“和你姐姐还害羞什么?”医生道。
“就是啊,又不是外人。”护士笑了。
“好了,小郑,抓紧时间吧。”
祁暖只好松了手,任凭护士解着她的纽扣。才解了两个扣子,祁暖扭捏地捂住胸口,出声道:“好了吧?”
“前几天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小郑护士嘀咕了一句,“那你试试能不能把手伸出来,慢点哦。”
祁暖看了一眼程之宁,慢吞吞地抬手,领口开得有些小,在小郑护士的帮助下,总算脱开半边衣服。
程之宁当然知道祁暖为什么别扭,尽管祁暖已经向她表白,在她心里,祁暖依旧是那个相处多年,妹妹一样的存在。她不亲眼看看伤口实在是放心不下。
祁暖看着程之宁,程之宁的注意力则是集中在祁暖的胸口,看着护士拆纱布的动作。
为什么她还能那样自然?明明,明明自己都已经告白了啊!这是不是也说明,她对自己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呢……祁暖这样想着,越想越沮丧,连最开始的害羞也顾不上了,衣领也懒得拉着了。
纱布一圈一圈拆开,最终露出了比一元硬币大上一些,黑中带红,红里带黄的伤口,黑色的缝合线盘踞在伤口上,像一只黑色大昆虫,在周围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程之宁几乎是看见伤口的一瞬间,眼泪就漫上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