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那边一阵混乱,接着电话就断了。
唐青殊下意识加大了油门,蒋顺没让谈双双说房子是他帮忙租的,是不想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隔了几分钟,谈双双又打回来:“青殊哥,刚才不小心挂断了。没事了,蒋顺哥已经走了,我跟我妈在医院门口打车,你别过来了。”
唐青殊道:“不用打车,我马上到了。”
唐青殊老远就看见刘玉娟扶着谈双双站在医院门口,他将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谈双双看见他就打招呼。
刘玉娟看见唐青殊明显有些意外。
唐青殊叫了声“妈”,过去帮忙拉开车门道:“蒋顺走不开,打电话让我来送你们。”
刘玉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唐青殊又看了眼谈双双:“腿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肿,过两天就好了。”谈双双推了推刘玉娟,“妈,上车啊。”
唐青殊将车子掉了个头。
谈双双在后面跟刘玉娟解释,因为蒋顺工作忙,所以房子的事都是他让唐青殊帮忙办的,搬家也是唐青殊帮忙搬的,让她不信的话一会回去问问姜妍。但是房子是她自己找的,唐青殊给她找的条件都比她现在的好,是她想跟同事一起住。
刘玉娟半晌嘟囔了句:“他就是故意把你安排得这么远。”
“那里离我公司很近啊。”
“那房子太不安全了!”
“这次是意外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喝醉的人啊。”
后座的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唐青殊全程没有说话。
后来送谈双双上楼时,唐青殊故意没帮忙拿医生配的药。
刘玉娟果然很快发现了,急着下楼去拿药。唐青殊跟着她下楼,趁机说想跟她聊聊。
怕刘玉娟喝不惯咖啡,唐青殊就在附近找了个茶室,要了个小包间。
刘玉娟的口气生硬:“蒋顺现在是自己不敢见我,要你来传话了?”
唐青殊压了一路的怒意,眼下还是强忍着,毕竟这是蒋顺的妈妈。
他道:“和蒋顺没关系,他也并不知道我来送你们。”
刘玉娟顿时噎了噎。
唐青殊继续道:“我知道您疼谈双双,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您是不是忘了,蒋顺也是您的孩子。今天这件事是个意外,您又为什么要把过错都按在蒋顺头上?”
刘玉娟明显看着有些理亏,但还是嘴硬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我怎么对我自己的儿子,用不着外人来说。”
唐青殊不卑不亢道:“我是蒋顺的先生,我不是外人。”
刘玉娟的脸色难看,她起身要走。
“妈。”唐青殊跟着站了起来,“今天是蒋顺的生日,您大概早就忘了吧。”
刘玉娟握住门把的手颤抖了下。
“他应该也没想过您能说句‘生日快乐’,但一定想不到您会为了谈双双这么去责备他。”唐青殊往前走了一步,“有些话蒋顺不会跟您说,但我心疼他,我就想问问,当年您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改嫁,去照顾另一个孩子时,有没有一刻想到他没人照顾了?”
“您在他坐牢的时候卖掉房子,就没想过他出来后无家可归吗?”
“他是受了多少苦才有现在的生活,我不求您能像对谈双双一样对他,但至少……至少别只会一味地指责他,更别说是今天这样的日子。”
“你知道什么?”刘玉娟转过身,她的双眼红得厉害,连声音都是哽咽的,“他当年本该有那么好的前程,偏偏要出那样的事,这难道也要怪我吗?”
唐青殊直视着面前的人,强压在胸口的怒意瞬间就爆了:“您也因为他坐牢的事怪他?别人也就算了,您是他妈妈,您怎么能……”
“我是他妈妈,我就不能恨铁不成钢吗?他好不容易出息了,却要走那样一条路,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刘玉娟瘪了瘪嘴,突然捂住脸哭了出来,“我是恨过他,我就是恨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前程!他明明那么优秀……我、我是心疼啊……”
唐青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当时不还手,他继父会打死他的……”
“他爸为什么打他,他没和你说过吗?”刘玉娟抬头朝唐青殊看来,两行泪倏地流淌下来,她说,“是因为你。他因为你,打了他爸。”
唐青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茶室出来的。
耳畔还回想着刘玉娟的话:“他爸喝醉了就不做人,但你一个学生大晚上带那么多钱在外面干什么?是你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那晚上……
唐青殊想起来是哪个晚上了。
那些年,妈妈郑凤英为了筹钱给他动手术,一年到头都在工作,下了班就做零工,什么都做。
那天晚上,郑凤英之前给一个老板缝扣子的钱下来了,那时都是发的现金,零工们都是去那个小厂子里领的钱。郑凤英正巧夜宵店打工,要很晚才能回家,是唐青殊帮她去拿的钱。
他吃了晚饭就直接过去等,跟一群阿姨一起等到了很晚,那个老板才来。
唐青殊一共领了一千两百多块钱,因为太晚,没有回家的公交了,他把钱装在一个信封里,把书包抱在胸前,一路匆匆往家里走去。
后来,他记不清走到哪个路口时,一个醉醺醺的大叔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还不把钱给我?”
唐青殊吓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身上有钱的,他几乎本能抱紧了书包,一面挣扎着要逃走。
那人不由分说就过来拉他的书包。
“你干什么?你松手!”唐青殊拼命按着书包,可还是被他拉开了拉链,那人力气很大,唐青殊的书包从手里被抢了过去,然后他被人一把推开。
他直接撞到了墙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冲过去抢自己的书包:“这是我妈妈的钱,我妈妈赚钱很辛苦,求求你……”
那人一身酒气,根本不肯放手:“你妈都已经嫁给我了,她的钱给我怎么了?松开!”
“你、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唐青殊不肯松,对面的人凶狠又粗鲁,他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心脏开始疼。
但他不能松手,妈妈缝了两千多件衣服的扣子才赚了这么多,这是妈妈的辛苦钱。要是丢了,妈妈又要打好久的工才能赚回来。
心脏越来越疼,唐青殊的意识隐约有些模糊。
然后,他好像听到有人大吼了句“放开他”。
有人冲过来一拳打在那个大叔的脸上,唐青殊抓着书包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但他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得走,赶紧走。
他要把病治好,他要和蒋顺一起上大学……
但他抱着书包没跑出多远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唐青殊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郑凤英哭得眼睛都肿了,说唐青殊昏迷时一直在说不要抢的钱,这才知道唐青殊是遇到了抢劫的。
但郑凤英没看到送他去医院的人,问了护士,护士只说是个男的,具体没看清,转身就不见人了。
是蒋顺。
那天晚上把他背去医院的人是蒋顺。
那个喝醉了要抢他钱的人,是蒋顺那个爱喝酒爱赌钱的继父。
只是当时唐青殊根本不认识蒋顺的继父。
因为这,蒋顺当晚回家后被他的继父拖着打,往死里打,蒋顺这才还了手……
唐青殊整个人都在抖。
怪不得刘玉娟第一次在翡翠天府见他时,明明态度是很好的,但在听到了他的名字后,刘玉娟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刘玉娟也不是因为蒋顺杀了她的丈夫,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而恨他,她是恨蒋顺的不值得,恨他为了一个外人断送自己的前程,恨他为了一个外人弄得家破人亡。
要不是他,蒋顺在那年高考之后就能顺利进去宁大就读,他会是深城高中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他能荣归故里,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神话。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唐青殊都害怕蒋顺回深城去,害怕蒋顺看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害怕他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话。
唐青殊曾一度天真地以为只要他对蒋顺很好很好,就能弥补蒋顺过去十多年的不幸,却从来没想过,他才是这个不幸的源头。
蒋顺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他。
唐青殊颤抖着翻出了蒋顺的电话打给他。
嘟——嘟——嘟——
蒋顺,接电话,求求你,求求你……
医院术前准备的更衣室内,蒋顺的手机静静躺在柜子里。
手机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
手术室外亮着灯,显示正在手术中。
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啊——有人晕倒了!”
“卧槽!这个人就在我身边倒下了!我没碰他啊,我可一点都没碰到他!”
“要叫救护车吗?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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