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去找路丘,跟他说清两个主演怎么都突然消失就足够了,剩下的不用管。他不烧,应该确实只是低血糖,我带他去我的化妆间。”
杭杨紧贴着杭修途坚实的胸膛,他能感觉到杭修途每次说话胸腔里低沉的共振、心跳还有温度,他下意识扯紧了哥哥胸口处的一小块布料,把脸往杭修途臂弯里埋紧了点。
杭修途本就比杭杨高大得多,一身戏服又是宽袍大袖,几乎把杭杨这小小的一只遮得严严实实,来往的路人只能看见杭老师抱着什么步履匆匆往自己休息室赶。
杭杨迷糊着被放在小沙发上,他身体一接触稍显冰凉的布料,就条件反射似的蜷成了一团,又被一双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地坚定打开。
杭杨闭着眼睛,拉过那只手放在脸边蹭了蹭:“哥你让我自己睡会儿嘛,好嘛……”
“不行,”那声音还是低沉的、镇定的,“杭杨,听话,起来把糖水喝了再睡。”
杭杨脑子不太清明,但还是下意识听面前人的话,于是乖乖巧巧睁开泛着水光的眼睛,一口喝光了递到面前那杯甜得发齁的糖水。
杭修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准备拿着杯子起身,谁知被杭杨拉住了袖摆。
弟弟眼睛有点红,看着说不出的无辜可怜,他生病的时候总格外黏人,神态……似乎和自己养过的一只幼猫说不出的相似。
“哥,你会不要我吗?”
杭修途一愣,然后皱起眉:“说什么胡话。”
杭杨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就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他:“哥你说嘛!”
杭修途叹口气,总觉得自己20多年的人生里都没碰上过这么难搞的祖宗:“不会,行了吧。”
他把杭杨的手从自己袖摆上“摘”下来,拿了张小毛毯把杭杨整个儿裹了起来,包得严严实实放在沙发上:“什么都别管,好好睡一觉,中午上香前会有人来叫你。”
杭杨小声“嗯”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眼睛下方的卧蚕出映出一片漂亮剪影,整个人精致乖巧得不可思议。
杭修途看着他的睡颜,又轻轻叹口气,转向缩在墙角的助理:“唐伊,站那么远干什么?去把我的私人化妆师请过来。”
“得嘞!”唐伊赶紧从房间里冲出去。
杭杨意识昏昏沉沉,说睡着了吧,他似乎能捕捉到耳边的动静;但要说清醒着,他的眼皮又沉得抬不起来,意识混沌成一片,仿佛一片看不到看不见风浪的海。
直到感觉到一双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晃。
杭杨一睁眼就看到陈絮带着点慌张的脸:“小杭老师?感、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杭杨扶住还有点昏沉的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嘞!意识清醒了!
“要上香了是吧,我先……”杭杨一抬头,看见镜子里妆发齐备的自己,微微一怔。
“哦,杭老师刚把自己私人化妆师请来画的。”陈絮笑着说,“小杭老师放心,没耽误多少时间,你换下衣服就能直接过去了。”
杭杨慢了半拍,才点点头。
一出门,杭杨几乎被高悬的太阳晃了眼,果然如小陈所说,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上香安排在一个小庭院里,演员加上工作人员,乌压压的一大片,陈絮拉着杭杨使劲往里挤,嘴里不停地“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到最前面去……”
但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很多人瞥了眼杭杨,像是听不到话似的,又一言不发转过头,像脚下生了根一样站得结结实实。
一来二去,傻子都能察觉出不对劲。
陈絮在人群里急得满头大汗,就在她忍无可忍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人群突然向两侧分开,迅速留出一条路。
两人愣住了,一回头就看到——杭修途正朝这边走来。
他一袭黑衣遥遥走过来,像是同杭杨真的不熟,两人只稍稍打了个照面,杭修途就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
“小杭老师?”陈絮轻轻扯了扯杭杨的衣服。
两人就跟在杭修途身后穿过层层的人群,走向了最前排。
最前面路导刘导一帮子人已经等着了,但身后乌泱泱的人群里仍有些不和谐的杂音:“空降”“耍大牌”甚至“这小子是出来买的吧”……
杭杨双手死死攥紧,他实在忍不住,正准备转回头——
“别回头,”杭修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别计较。”
“你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上,不管身后多少只舌头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你稳稳站牢就是了。”
“往前看,别回头。”
杭杨结果工作人员递来的香,在香案前站稳:他身边是路丘这些业界大佬,正前方,和杭修途只差了一个身位。
他脚下的位置,得来的过程有运气成分在——这一点不容反驳,但绝不可耻。
他杭杨就是该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站在这里。
况且……顾望的脸在杭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牙又咬紧了些:自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哪怕会在不久的未来失去刚刚得到的家,他也要有能在行业内立足的资本——这一世,他必须有尊严地活。
杭杨将三支香举起,默念着“先前看”,跟着杭修途郑重弯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