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牙齿里忍不住“啧”出一声。
不知是在嫌自己这棋下得不好,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小姑娘何必那么紧张嘛,咱们不过是怕你着凉,带你去喝碗参汤……”
“对对对。”另一个附和,“淋了雨惹上风寒怎么办?”
“哥哥家就在这附近,转过那片林子便是了,便宜得很。”
……
隋策手执白子指腹摩挲着把玩,抬眸时就见公主殿下又一脸烦躁不耐的表情,他见怪不怪地牵起唇角,十分淡定地走了一步棋。
隋策:“该你了。”
商音轻舔嘴,闭目纠结片晌没想好怎么下,他倒不急着催,悠闲自得地垂首听雨声。
“诶!”
重华公主终于忍无可忍,把黑子一扔,指使他道:“你去,别让他们在我耳边叨叨,烦死了。”
隋某人那表情像是在意料之中,为保证自身不落口实,还特地欲擒故纵地调开目光,“我不去。”
“你回头又要赖我了。”
“不赖你。”商音满眼焦灼,见云思渺寡不敌众,心烦意乱地催他,“快去,快点,一会儿人真的出事了。”
“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竖起食指反复确认。
“是了是了。”她抬了抬下巴,“顺便把她人带过来,就说我要见她。”
隋某人将捞在掌心中的一把棋子噼里啪啦放回去,慢条斯理地点头应下,“遵命。”
隋策原就是大少爷出身,天生犯懒,出招向来图快图利落,处理个把宵小速度不可谓不快。他办事儿妥帖,将一窝流氓打包系好,招呼两个侍卫让送到衙门里按律处置。
云思渺这回结结实实地给吓坏了,云大姑娘演技拙劣,故而一眼便能看出她是玩的花招还是遇上的真险情。
大小姐淋得脸色发白,通身已经足够窘迫,再叫几个无赖一吓唬,几乎是花容失色,手背抹着泪水磕巴不成语:“多、多谢隋大将军。”
谢完居然不忘老本行,再添上一句,“小女子无以为报,还请……”
“诶,打住。”隋策抬手一挡,“先别急着感动,救你是我家公主的意思,与我无关。”
言罢侧身往凉亭处让出路来,微微歪头,语气清淡,“进去吧,她有话同你说。”
朝驸马眉来眼去,重华公主定会勃然大怒,云思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一进凉亭,当左右两个侍卫二话不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将人连头带半个身子摁在桌上时,她还是忍不住一惊。
“说说吧。”
对面的公主殿下懒洋洋地倚在石栏边,“谁派你来的?”
石桌冰凉,云思渺根本抬不起头,她张口就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只是倾慕将……”
“你不愿意讲,我也知晓。”
商音不以为意,“梁皇后嘛,我又不瞎。”
她似笑非笑,“怎么,是因为宇文姝远嫁和亲,她心头气不过,所以叫你来给我找不痛快?”
云思渺垂着眉眼,嘴唇轻抿,却从始至终没出一声。
见她是铁了心想当哑巴,商音便不再客气,“不说话啊?”
“哼,我告诉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把她一条胳膊松开。”
侍卫听命,按照吩咐撑起云思渺的头,让她能与公主对视。
当着她的面,商音伸手将边上走神的隋策拽到自己跟前,摁下他的肩膀强行搂进怀中,那画面颇有点逼良为娼的违和感。
隋某人不敢动。
重华公主居高临下地挑衅道:“瞧见了?我指东他不会往西,说一他不敢驳二,夫妻感情好着呢,你就省省吧。
“凭这点手段,是斗不过我重华府的。”
云思渺闻之似乎是有几分落寞,长睫一压,表情像在想什么心事。
商音推开隋策,说理说不通,索性来硬的,“行,你既要同我耗,那咱们慢慢聊。”
“本公主的威名你应该听过,我呢,一向心狠手辣,尤其是对女人。”
她丢了个眼风出去,今秋立刻捧上小刀。
噌的一声清利的低鸣,锋芒出鞘。
“而今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这可是你自个儿作死在先,怨不得我。”
她煞有介事地轻抚过刀身,啧啧称赞,“前年中秋父皇赏赐的宝刀还一直没机会试试,听说削铁如泥,轻轻那么一划便能皮开肉绽。”
“特别是你这样细嫩的肌肤,恐怕都用不了多大的劲儿。”
隋策戳在边上,就见她满口邪气地拿刀刃往云思渺的脸蛋上拍了拍。
这举止,谁看了不得道一句魔女在世——难怪周逢青每回大老远一见她就跑。
商音将神情拿捏得十足十的到位,凑到云家大小姐面前半笑不笑地威胁,“你觉得,我从什么地方下刀子比较好?
“是唇角呢,还是鼻尖呀。”
后者闭着眼睛,紧咬牙关直打颤。
“别指望隋策了,他不会替你说情的。皇上偏爱我是世人皆知的事,姑娘知道的吧?”
“你信吗?”
她把气息吹过去,“就算我于此地要了你的性命,也没人敢治我的罪!——”
商音说后半句话时,刀片贴着云思渺的面颊,狠狠扎进了石桌之中。
伴着“哐当”脆响,她终于给吓跪了,双膝一软,瘫在地上。
商音见状,趁热打铁地补充一句,“找人,查一查家里什么来路,兄弟姊妹,父母亲眷,一个也别放过。”
“我倒要看看,是些什么身份的人,好大的胆子,竟和我作对。”
直到这时,云思渺才猛地睁开眼,她一整日担惊受怕,前脚被人调戏,后脚让人威逼,一开嗓简直能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的错,与我父母姐妹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