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孕从天上来?
陆孟和长孙纤云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最后陆孟气乐了说:“那就让他去安抚胎气啊,我看他去哪弄个孩子出来。”
长孙纤云说:“他……哎,这一番去江北就是躲延安帝,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到真的必须启程回皇城的时候,要怎么办?”
“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吗?”长孙纤云说这话,就是怕这又是太子的一个计谋。
他想诓自己的妹妹和他回皇城呢。
陆孟却笑着说:“我回去干什么?我又不会生孩子。”
“长姐你放心吧,他那心眼儿,敢撒这种谎,就肯定有办法圆。”
“长姐等我吃饭。”陆孟起身洗漱。
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不吃好,孩子可长不好啊。”
长孙纤云无奈地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吃饭的时候见到独龙,陆孟对着他笑笑,大大方方张开手臂拥抱了他一下,说:“辛苦你了。”在个精神病的身边讨生活。
独龙看着陆孟的模样,简直要认不出来了。
看着他说:“这半年……不到,你似乎变了不少。”
“你……”独龙看着陆孟,努力爱她身上寻找之前那梳头发都不会的娇滴滴样子。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难道不是个过于俊俏的小军医吗?身上还有淡淡的苦药味道。
“既然这时候来了南疆,那就过完了年再回去。”陆孟说:“你在这里也有许多故友吧,正好都见见。”
独龙点头,盯着陆孟看了一会儿,感叹一笑。
而后几个人一起吃饭,吃过了饭,独龙跟着陆孟回了营帐,两个人才算是聊起了七月份她跑路那时候的事儿。
“王爷……现在应给叫太子了。”独龙说:“太子确实失忆了。”
“啊?”陆孟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他失忆了!
那这些事情是谁搞的,鬼吗!
“太子当日醒过来,就扯开了一个羊皮地图,之后的所作所为,连我与他的属下也未能弄清。”
“羊皮……地图?!”陆孟脑子炸了焰火一样,
片刻后问:“就是从皇城去北疆的地图吗?”
独龙点头。
陆孟“啪”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那个越来越厚的地图。
“他……醒过来看了之后,就派人护送了我来南疆?”
独龙摇头。
“送你和猴子来南疆的,是太子遇刺之前安排的。”
“太子他……”独龙苦笑道:“把当初为你隐瞒的那些死士都弄得半死不活。月回差点被马后拖死。”
“唯独没有动我,他说我是你的人,他绝不会碰一指头。”
陆孟表情抽搐,独龙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胳膊说:“这次来送信,也说只有我来了,你才会相信他。”
“太子说他……”
独龙挠手臂也缓解不了。
“他……”
独龙觉得说不出口,实在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孟也跟着独龙开始挠自己身上,然后两个人对着挠了一会儿,独龙才说:“太子说他会为你守身如玉!”
独龙说完之后,尴尬的鞋底儿都快让他自己的脚指头抠漏了,太子交代他这话的时候,还专门说了,必须他和陆孟面对面说。
独龙说完就起身道:“没事儿我先走了,难得来一趟,我去见见我的朋友。”
陆孟先是愣了下,而后就在独龙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哈哈哈哈哈”地发出了天崩地裂一样的笑声。
她把自己笑得躺在床上捶床。
乌麟轩真失忆了,那他自己弄个羊皮地图,夹层塞的应该是打的小抄。
陆孟就说有断时间,乌麟轩半夜三更的还要爬起来写写写。
这个心眼儿多到吓死人的狗东西。
还守身如玉哈哈哈哈哈——
他不记得自己了,按照小抄为她守身如玉,陆孟都能想象出来,他不记得自己的时候,那种唯我独尊性子干出这种事儿,得自我怀疑到什么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还怀孕的太子妃?
他自己知道自己都绝育了,所以这是在告诉她,他很老实。
他在筑巢呢。
陆孟笑着笑着,就叹了口气。
狗又跑回来了。
安了。
大狗虽然有点黑,但是洗洗还能要。
陆孟缠绵床榻了半天,然后又精神饱满地去找槐花,看话本子和分辨药材了。
独龙也是准备留在这里过年,年关之前,皇城之中果然送来的消息,和独龙提前送来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据说皇帝气病了。年前的所有朝会都取消了,整日炖温补的东西却收效甚微。
而太子已经快马加鞭地上路,奔去了江北,他用的理由是太子妃的孩子出了问题,之前在宫中中秋宴的时候都掉一个了,皇帝这一次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拦不住他走。
乌麟轩去了江北就是放虎归山,皇帝病自然好得没那么快,他愁啊。
自己的儿子羽翼丰满,还骗了他储君之位,又把他的镇西大将威信给毁得差不离了。还让兵部尚书的女儿精神恍惚,也不知道用了何种阴毒手段。
这等手段让延安帝也毛骨悚然,比他当年有过之无不及。
而乌麟轩的年注定要在路上过了,但是陆孟他们的年,却是欢欢喜喜聚在一起在军营之中过的。
独龙,猴子,槐花,槐花的妹妹,还有陆孟一家三口。
封北意令人把城墙之上的一间屋子烧上了炭火,年夜饭摆到了城门上面。
屋子里温暖如春,小窗户推开,窗外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城墙之外,茫茫无边的雪原。
腊月三十,大雪纷飞。
天地被一床雪白的大被遮盖住一切。
陆孟今夜喝醉了。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还是没喝,但是猴子独龙槐花和陆孟喝了不少。
陆孟喝多了,拥着狐裘跑出去,手里端着酒杯,站在城墙边上,朝着远处看去。
胸腔之中是烈火一样的烈酒在焚烧着,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要飞起来。
狐裘是乌麟轩让独龙带来的,是她在建安王府的时候穿的,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和这一天地的大雪融在一处似的。
她像是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不再是这世界里面突兀的景色。
她站在天地间,城墙上,站在两国的边界,她手中抓着杯盏,心中是燃烧起来的炙热感情。
她在城墙之上满饮一杯,撒酒疯似的敬了一把天地,冻红了脸和手,被长孙纤云背小孩儿似的背下了城墙。
军中不让燃放焰火,到了午夜,刀兵齐齐相撞和将士们的欢呼声,就是这一年年节的礼乐。
陆孟满足而快乐,早早就睡着了。
相反不怎么快乐的是新太子殿下,因为他又遭遇了截杀,而这次他在满皇城已经没什么对手了——截杀他的是延安帝本人。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是延安帝食子。
如果他不是食子,他不会看着乌麟轩一个个快要废光了他的儿子们,却从不曾出手干预。
他本想养蛊一般,斗到最后再立胜者为太子。
但是延安帝后悔了,也害怕了。
他要亲自食子。
虽然乌麟轩早有准备,但还是战得很狼狈,延安帝手下的影卫,才是这最强,也是训练的年头最久的。
他们像是风曲国的马王骑一样,是每一年每一处的马王组成的骑兵。延安帝手下的影卫,是当年他夺位的时候为他而战的那些人。
这些都是单枪匹马拿出来,能够一人顶十人的“老狼王”。
相比于他们,乌麟轩还是稚嫩的,虽然羽翼丰满,却未能翱翔天地的雏鹰。
乌麟轩在江北路上热血撒白雪,宫中是热血溅白瓷。
“咳咳咳……噗!”
延安帝喝了一半的茶盏之上,满是刺目的鲜红。他怔怔地看着,嘴角未尽的血在滴滴答答地下落。
延安帝许久未动,而后手中瓷杯颓然下落——
“砰”一声,却不是茶盏落地,茶盏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住,顺着手臂向上,是一张阴柔俊美的脸。
他接住了茶盏,却眼睁睁看着延安帝的头撞在了桌子上,昏死。
这俊美到近乎阴狠的人,慢条斯理的把茶盏里面的茶水倒在了花盆里面,这才摔碎了茶盏,喊道:“陛下,陛下!来人啊!”
“公子,公子!醒醒啊……”槐花的手推了推陆孟肩膀,又在陆孟面前晃了晃。
陆孟回神,呲溜吸了下口中口水,然后揉了揉自己额头。
“对不住,我今天喝多了……”陆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
大过年的陆孟连岁都不守就睡了,结果睡到半夜爬起来干活,这实在不是什么人道的事情。
驻军城的节奏太快了,陆孟时常跟不上。
“要不你去睡吧?”槐花说:“只是柔兆镇遭遇了伏击,受伤士兵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这些药我和他们几个制作就行了。”
陆孟晃了晃头,说:“不不不,我帮忙,快一点。”
“这一次偷袭太突然了,你说……其他的城镇会不会也……”
“报——”
外面有卫兵拉长着音,朝着封北意所在的城墙方向跑去。
陆孟和槐花对视了一眼,这营帐里面的医师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他们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因为这般急报,只能是战报。
陆孟心里扇了自己一下,她可真是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