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头发一团糟像鸡窝,衬衫扣子也系错了。
许俊生一脸嫌弃,“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嘛来了?”
郭海宁这一路上自行车骑得飞快,喘着粗气说,“二哥,姥姥晕倒了,已经送去医院了,我妈说,让三姨和三姨夫赶紧过去!”
许俊生一听,赶紧问,“姥姥怎么了,怎么就晕倒了?”
郭海宁回答,“今天我家做了羊肉烧麦,想着姥姥爱吃,我妈就送去一大碗,那个时候姥姥还挺好,还吃了两个烧麦呢,我妈陪着她聊天,九点多的时候,我妈要走,姥姥站起来去送她,突然就晕倒了!”
还不单姥姥晕倒了,送姥姥去医院的路上,他姥爷大概是着急上火,血压飙升,到了医院门口,也一下子厥过去了。
好在田老爷子吃了降压药,这会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什么大碍了。
许俊生一听,立即小跑着去了正房,“爸,妈,姥姥病了!”
此时许广汉和田香兰刚躺下,听到这个立马起来了,一听到自个亲妈晕倒了,田香兰的声音都发抖,“海宁,你从医院来的是吧,你姥姥没大问题吧?”
郭海宁不敢看她,而是继续催促道,“三姨,您赶紧的吧,我妈说让您赶紧去,我来的时候,我姥姥正在抢救呢!”
许广汉紧紧扯着她的手,说,“香兰,你千万别急啊,咱们这就赶紧去!”
许俊生自然也要去,他去东厢房交代了一声,“雨珍,我得去医院了,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就把王妈叫过来陪你!”
林雨珍说,“你放心,赶紧走吧。”
去兴安岭农场的头一年,房子没建好,大家住的都是临时搭建的泥巴茅草屋,山里冷不说,半夜三更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野兽的声音。
有一次和她同住的三个姑娘去隔壁连队了,她一个人住一屋,一开始害怕,后来又累又困,也就睡着了。
如今在北京城,在四合院里,她有什么好怕的呀?
林雨珍这会儿还不困,干脆拿出卷子开始做题。
没人打扰,她的效率挺高,做完一套试题,对了答案之后,把两道错题抄写到笔记本上,然后拿起了高三化学课本。
厅里的挂钟轻轻敲了一下,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林雨珍放下书本,打了个哈欠,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许俊红才知道的,小姑娘急得团团转,不住地埋怨昨晚自个睡得太死了。
她姥姥对她可是真好,经常夸她聪明,自从她妈说她个子矮是个隔代遗传,她姥姥就认领了这件事儿,每回提起来都特别自责,“都是我拖累了我们俊红!”
因为这个,回回去姥姥家,姥姥都额外给她好吃的,还会给她钱。
“雨珍姐,我姥姥到底怎么了,我睡的太死了,一点没听到,你告诉我成不成?”
林雨珍说,“昨天我就听到说是一下子晕倒了,送进医院了。”
许俊红又问,“那去了哪家医院啊?”
林雨珍说,“你二哥走得特别匆忙,这我真不知道!”
许俊生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不过一天时间,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许俊红赶紧上去问,“二哥,姥姥好没好啊?”
林雨珍见他嘴唇有些发干,帮他倒了一杯水。
许俊生一口气喝干了,沉声说,“俊红,姥姥没抢救过来,走了。”
十日后。
四九城的秋天不长,十月算是最舒服的季节了。
林雨珍下了班刚推着车子走进院子,田香兰从正房走出来了,皱着眉头质问她,“小林,是不是你让俊生打申请,要把家里改成抽水马桶的?”
“对。”
田香兰倒是没想到她痛快的承认了,昨天,林雨珍上班不在家,许俊生休班,忽然提起这事儿了,还说隔壁胡同有改造成功的。
许广汉也挺赞成,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可一问那么麻烦,就放弃了。
反正周围邻居也都是这样,都用的旱厕,而且他家定期清理,习惯了也是一样。
田香兰也没有反对,多问了一句,“俊生,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许俊生得意的说,“这是雨珍想的,她说爷爷岁数大了,您和爸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改成抽水马桶方便。”
许广汉夸了一句,“小林倒是挺细心的。”
田香兰没说话,但心里挺生气,林雨珍一个大杂院的姑娘,能住上这么好的四合院,都算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还非要改什么抽水马桶。
这是,反倒还嫌弃上了?
她没好气的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啊,破路面可麻烦了,胡同里那么多户人家,万一有人不同意,指定改不成!”
林雨珍语气轻快,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有的人家见了,还会跟着也改的呢。”
田香兰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埋怨,“一进门就知道花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俊生手里的两千块,差不多都花完了吧,这改成抽水马桶,我打听了,至少也得五六百。”
林雨珍笑了,“您放心,爷爷说了,这笔钱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