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是道一茶室的总店,占地极广,进门就能听见咿咿呀呀的丝竹与唱曲声,路楠是近来才发现这个好去处的。
既是茶室,自然提供各式各样的茶水,路楠之前就为自己点了熟普洱,章祺进来之后对服务员说:“铁观音,谢谢。”
茶水茶点上齐之后,路楠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冒昧约您,主要是想问一问,小章总那边是什么情况。”
章祺了然地点点头:“舍弟确实和我产生了一些小矛盾,我原本打算从辽省回来之后再和路经理谈谈这件事的。”
看来事情不太严重。
所以,范秘书和财务才会和林燕说这些——都将两位章总吵架的内容说给林燕听了,当然不是单纯地分享八卦。
“舍弟这个人,一直都不太成熟,且极容易受别人的影响。我之前让他出去玩一阵子,就是想借此机会整顿一下酒水子公司业务员们懒散的工作态度,没想到他回来之后居然还怪我做事不讲情面。”章祺嗤笑一声,“如果路经理手下有损公肥私的人,会怎么处理呢。”
因为摸不准章祺的想法,所以路楠中规中矩地回答:“那得视情节严重程度才能做决断吧。”
章祺点头:“的确,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平时手下人偷个懒或者有那么点小私心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如果某个人的行为触及我的底线,那么——这种害群之马还是赶走比较好。”
路楠想了想,问到:“您开除的人是刘阳?”
“是的。”章祺伸手将桂花糕推向路楠:“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刘阳从源川离职之前做过什么。考虑到路经理那时候才来华安市不久,所以那些不干不净的事肯定和你没有关系,这也是我愿意继续和源川、和路经理你合作的原因之一。”
显然,和聪明人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装糊涂,路楠老实承认:“我来到华安市之后确实发现一些端倪,并且立刻就让刘阳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我那个傻弟弟会突然让刘阳过来上班,以及为什么刘阳对路经理你总是有所忌惮。”章祺给自己添了茶水,面无表情地说,“可是路经理你之前的行为显然也有些不妥当。既然你发现了刘阳有违背职业操守的行为,就应当告知我公司。”
如果路楠心理素质不强,现在可能就已经被章祺唬住了。
这是要翻旧账?不,不对。
刘阳他们贪走的费用顶天了就只有七八万,章祺所在意的,肯定不是这笔钱,不然当时就可以发作出来,何必等到现在。
那是什么?那是为什么?是……因为刘阳现在对章礼的影响力!
所以章祺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他做什么?让我去总部告发老刘和刘阳,还是想要让我出手彻底打发掉刘阳?
毕竟在人家亲哥眼里,小章总只是不成熟和耳根子软而已,章总刚才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章礼做的所有糊涂事,都是别人撺掇他的。
章祺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帮亲不帮理嘛。但是我既不认同他的观点,也不能按照他的设想去当那杆木仓。
章礼明显就是长歪了,二十七八的人了,还将做错事的原因归咎于别人,他是巨婴吗?
虽然我不认同刘阳的三观和行为,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傻子才干。
可四方建筑又是华安市最大的经销商……
说实话,路楠现在有些为难。
她刚调到华安市的时候,华安市办可以说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一片萧条。
为了一个‘稳’字——即平稳交接、稳定市场,路楠对老刘和刘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现在她也不能因为经销商的施压而反口。
向总部告发自己前一任同级别经理的行为会让同事都很忌惮路楠。
告密者,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这个是非对错无关,因为现在源川上下的城市经理、省办总经理,能有几个屁股下头是干净的?哪怕不是偷经销商费用,虚报一些活动费用的行为简直是一抓一个准。除非路楠能够保证自己的告密无人知晓,不然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好。
除此之外,核查费用是总部监察部的职责,今年年初已经封存了去年的账目,这代表监察部抽查地方费用落实情况的时候既然没查出华安市的不对劲。路楠捅出去,让总部监察部的人面子往哪里搁?
一边听章祺说话,一边在飞快转动脑筋的路楠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感谢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