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靳莫名想起昨日跟着大宝,见大宝跳进赵暖怀中的模样……
马上就要离开长风京中了,十余日路程就会到滨城。
出了滨城就不算长风地界。
手脚健全,怎么都能跑了……
柏靳缓缓放下书册。
***
马车停在东宫外,禁军撩起帘栊,贵平下了马车,当即有内侍官迎上前,“公公,殿下在殿中等公公,让公公再晚都去。”
贵平沉声,“茂竹在吗?”
内侍官颔首,“是,茂竹公公一直在……”
闹这么一出,还恶人先告状,再留不得茂竹这个人了,始终是祸患。
贵平一面入内,一面朝一侧的内侍官道,“把云陶叫来。”
内侍官应是。
贵平快步去了寝殿,果真寝殿外值守的亲信快步迎了上,“公公,茂竹在殿下跟前哭诉,公公小心。”
贵平脸色阴沉,“我知道了。”
内侍官这才让开。
都已丑时初了,殿中还灯火通明,贵平入内时,见茂竹跪在殿中,李坦在看奏折,听到他脚步声,李坦才抬头。
但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茂竹的,“人来了,你自己说要怎么办?”
贵平微怔,就见茂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朝他跪了过来,如果贵平没有躲开,茂竹就抱上了他双腿,“贵平公公,贵平公公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饶了小人这次吧,一个耳光不解气,您再打一个,两个不解气,您就一直打,打到解气为止!呜呜……”
贵平不由皱眉。
虽然不知道茂竹为什么这样,但他一定不会这样;他如果这样,就一定会有问题。
贵平退开,皱眉,眼中厌恶,李坦都尽收眼底。
贵平沉声道,“不是要我饶你,是殿下。才出了赵国公的事,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殿下这处,你把人往绝路上逼,你安得什么心?”
茂竹赶紧道,“是小人的错,小人自己擅作主张,去了离院,想试探废太子的动静,怕他暗地里存有心思……”
贵平打断,“你这是试探吗?”
李坦眼神微妙,但没吱声。
茂竹也始终没有往李坦身上说,依旧道,“小人真的只是想试探废太子……”
贵平恼意,“试探就是让人捏着他的嘴,往嘴里灌东西吗!殿下是东宫,你是东宫的人,你做什么,在旁人看来都是殿下要做的。你这个时候灌死废太子有什么好处?让旁人诟病殿下吗!”
李坦脸色越渐难看。
贵平字字句句仿佛都打在他脸上一般。
茂竹余光瞥了瞥李坦,继续道,“贵平公公教训的是,是小人思虑不周,任凭贵平公公责罚,日后小人无论做什么一定先问过公公一声,断然不敢再自己动作,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茂竹朝他磕头。
贵平拢眉,转眸看向李坦的时候,见李坦神色里已经带了几分不爽利。
贵平心底澄澈,茂竹是特意的。
从离开离院起,茂竹就想好了怎么脱身。
茂竹去离院是殿下的意思,茂竹做什么也都是殿下授意的,茂竹这么说,无疑是当着殿下的面,说日后即便殿下让他做什么,他也要问过他的意思再做。
这是当着殿下的面,借他打殿下的脸。
贵平看他。
茂竹继续磕头,“公公,小人再也干了。”
贵平攥紧掌心,他知晓,收益茂竹的人是殿下,如果眼下继续追究茂竹,他同殿下会离心;但茂竹这个人,太阴险狡诈,他在殿下身边多一人,都会给殿下多带风险。
他早前就不应该留他……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贵平冷声,“你不敢?你不敢的事还少吗?”
茂竹和李坦都似愣住。
贵平沉声道,“谁怂恿的傅载时以大理寺的名义上折子,让殿下进退两难?”
李坦看向茂竹。
茂竹惊慌道,“贵平公公,小人不知道,贵平公公,小人真不知道!”
贵平继续道,“那我再问你,赵国公呢?谁逼死的赵国公?”
这次轮到李坦皱眉,“贵平。”
李坦明显不想再次此事。
贵平看向李坦,李坦沉声,“茂竹去离院是孤的意思,他行事没有分寸,孤会责罚,之前的事别提了。”
赵国公就似一道刺,他宁肯陷在肉里,也不想再□□。
贵平看向茂竹,沉声道,“你带赵小姐去见赵国公之前,单独见过赵国公是不是?”
茂竹一脸无辜,“是,小的是想试试能不能说服赵国公,替殿下分忧。”
贵平又道,“离开大理寺前,我交待过大理寺的人,要看好赵国公,怕赵国公出事,后来赵国公出事,你又偷偷见过大理寺当时的禁军侍卫,宴乐,还给过宴乐三百两银子,告诉他,跟着你有奔头。”
茂竹一脸懵,“公公你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李坦也明显皱眉看向茂竹。
茂竹摇头,“小人不知道公公你说什么,公公,小人真的只是想替定下分忧,旁的事情小的这么敢做。”
贵平继续道,“我让人跟踪过你,看得清清楚楚,宴乐在马车上单独见了你,后来回了大理寺,手中多了这些银子,你敢对峙吗?”
茂竹僵住。
贵平沉声,“茂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殿下身边不能留你,把云陶和宴乐带上来。”
茂竹朝李坦磕头,“殿下,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哪有这些手段和胆量!小人在离院,也是仗着殿下也敢没有分寸的,小人怎么敢!”
李坦没吱声。
贵平原本是想等国公爷的事过去一段时日再提,免得殿下再揭伤疤,但留着茂竹已经是祸端,不能提。
片刻等云陶和宴乐带上,在殿中对峙。
贵平重复问了一次,云陶说的同贵平一样,但宴乐一脸懵住,“小人,小人不是在大理寺当差啊,殿下,公公都可以查证。”
贵平微怔,看向云陶时,云陶愣住,“我去大理寺问过,你是大理寺的禁军,也是当日当值的!”
宴乐叹道,“殿下明显,小的从未去过大理寺当值,也没见过这位茂竹公公,小人是奉命看守国公府的,倒是见过贵平公公多次。”
贵平指尖攥紧。
他被茂竹下套了……
从一开始,让云陶看到马车里同宴乐会面起,而后宴乐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员告诉云陶宴乐是大理寺值守的禁军起,就是一个圈套。
茂竹一直等着他。
贵平攥紧掌心。
李坦看他,“孤记不得多次让你去国公府过?你做什么去了?”
贵平跪下,沉声道,“回殿下,贵平是告诉赵小姐,殿下在气头上,不会真同国公爷如何。”
李坦强忍着怒意,“孤要你去的吗!”
李坦砸了折子。
云陶吓倒,还试图说,“殿下,是小的亲眼见到,然后亲口……”
贵平打断,“云陶。”
云陶噤声。
贵平清楚,茂竹能做这些,早就周全过了。
“都出去。”李坦吩咐,云陶和宴乐都离开了殿中。
茂竹适时摸眼泪,“为什么,贵平公公,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已经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了,你陷害我有什么好处?小人卑微若蝼蚁,是殿下垂怜才有机会在殿前当值,小人做什么了,贵平公公你要这样……”
贵平看他。
“滚出去!”李坦恼意,茂竹抖了抖,连忙出去。
贵平垂眸。
殿门阖上,李坦再次砸了折子到贵平头上,“当着茂竹的面,孤不说你!你不是看不惯茂竹,你是看不惯孤行事,但是你只能针对茂竹。”
贵平看他,“殿下……”
李坦厉声道,“孤同你说了多少次,赵松石他冥顽不宁,孤给过他机会,孤步步退让,他还是继续如此,孤还放着他,你让朝中如何想孤,人人都来试探东宫底线吗!”
贵平看他。
李坦继续道,“孤不需要你教孤做事,你就是个内侍官,孤让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像茂竹一样不好吗!是孤让他去羞辱李裕,他没做错,你给了他一巴掌,孤知道,是撇清孤的关系,但你是不是僭越了!”
贵平眼底通红。
李坦一字一句,“你是内侍官,就做好你的本分!今日的事,孤不会同你计较,你日后也不要再提,出去!”
贵平沉声口,“殿下,茂竹不是什么好人,眼下风口浪尖,多少人盼着殿下出错,茂竹行事乖张,会替殿下惹祸,昨晚……”
“还用不到你教孤做事!”李坦恼意打断,“孤要用什么人,用的人是好是坏,是你还是茂竹,孤会自己看着办!孤才是东宫,知晓轻重,你出去!”
“殿下。”贵平喉间哽咽。
但李坦已经低头,没有看他。
贵平又跪了良久,只是桌案前的声音传来,“还要孤再请你一次吗?”
贵平只得起身,退出殿外。
待得贵平退出殿中,李裕砸了墨砚。
“公公。”云陶担心,“是云陶办事不利……”
“不关你的事,特意冲我来的,你做什么都在他意料中,先回吧。”贵平安抚,云陶还想说什么,但见贵平低沉,只能先拱手离开。
贵平又在寝殿外侯了许久,直至确认李坦不会再唤他了,才转身离开,只是途中见到茂竹,茂竹等他,“贵平公公真让人跟踪我?”
贵平看他。
茂竹啧啧叹道,“你要同我相安无事,是不是就没这事儿了,在殿下面前多丢人啊。”
贵平看他,“是我小看你了,才会出纰漏,日后要小心了。”
茂竹笑,“我记得,公公昨日的一巴掌,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公公也要记得,我同殿下才是一类人啊,我了解殿下想什么,贵平公公一个内侍官,操心的是不是太多了,若是有时间,公公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贵平皱眉。
茂竹轻嗤,“贵平公公,茂竹告退了。”
贵平眸色黯沉,落入黑暗里。
……
寝殿中,李坦怎么也再看进去,“来人。”
有值夜的内侍官入内,“殿下。”
李坦问道,“贵平走了吗?”
内侍官低头,“贵平公公走了,茂竹公公在,殿下可要唤茂竹公公?”
“不用了,出去吧。”
李坦僵在原处许久,对贵平,他的话是说重了。
贵平一直跟着他,贵平是替他着想。
但贵平会让他觉得像一根刺,就像赵国公一样……
李坦烦躁阖上手中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可能会很晚
今天突发情况去幼儿园接神兽回家,先更这么多,吃口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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