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拒,我便强塞,最后干脆把苹果一撂,拔腿跑回家里。
自此之后,我妈常常让我送东西去她家。
为了避免拉锯,我都直接放画廊门口,然后溜人,躲在远处,看着她们家的人出来拿。
戚烟很厉害,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进了市重点。
我看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光荣榜上,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于是也开始奋发图强,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继续与她同校。
我还是会偷偷去给她家送东西。
仅有一次,被她妈妈抓到了。
再次近距离看到她,我被她瘦骨嶙峋的模样吓到。
她说,她一直都知道是我在偷偷给她们送东西。
省略中间的客套话,重点在于最后的一番话——她说,她知道我喜欢戚烟,还说,她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我能稍微照顾一下戚烟。
“我知道你喜欢她。”她说,“希望你是真心的,也希望,我的烟烟能遇到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不要像我这么傻,也不要再吃苦头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对话。
几天后,她去世了。
戚烟披麻戴孝,连着几天都是穿着白裙子,头戴白花。
画廊不开门,夏日炎炎,我送到她们家门口的水果菜肉,放到烂臭了,都没人管。
再之后,画廊彻底关门。
戚烟离开了。
而我始终记得她妈妈跟我说的那番话。
再次听闻她的消息,是在我高二,她大一那年。
微博上把她形容得特别不堪,我也终于知道了她妈妈的名字,了解了那一段过往。
距离她离开新都,已经过了两三年。
可一想起她,想起她正在经历着这些事,我就心如刀绞,泛着一阵阵锐痛,连呼吸都不顺畅。
那次考试,我没发挥好。
一结束,就跑回家,随手拿一套衣服塞进包里,胡诌出一个理由骗我妈,搭乘出租车直奔机场,乘机赶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偌大,我不知她身在哪一处,便把酒店房间订在A大附近。
我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
大老远跑来,就想看看她,安慰她几句。
久别重逢,我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到时该怎么跟她打招呼,才能让她对我有点印象。
可能是我太过想她,还没出酒店,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过。
我愣住,定睛一看,黑色长卷发,冷白皮,熟悉的三白眼以及眼尾那一颗泪痣,是戚烟。
双脚不听使唤地跟出去,后来我才猛地注意到,她身旁跟着一个男人。
她挽着他的手臂,表现不太明显,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心情愉悦,无比轻松自在。
比我想象中的,要开心许多。
他们在前面走,我如游魂般跟在后面。
他们走进超市,戚烟去寄存小包,他去拉购物车。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我觉得他这人横看竖看都不太靠谱。
推个车不好好推,非得一手搭扶手,一手插在裤袋里。
走个路不好好走,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而且,他左手还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绳索刺青。
总之,看着不像个好人,浪里浪荡的,像个骗心骗身的渣男。
可是……
她看着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那双古井无波,看谁都跟一团死肉没差的眸子,一旦触碰到他,就会焕发生机,变得光彩熠熠。
她拿着两盒排骨,问他买哪个好。
他干脆两盒一起放购物车里。
她又问他,是煲玉米淮山胡萝卜排骨汤,还是煲苦瓜排骨汤。
他说都行,他不挑。
态度敷衍得不行。
我越看越气。
气急之余,又恨自己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