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宁:“什么不方便?”
车子停进私家车库,他熄了火,昏暗中目光灼灼地望过来,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你说呢?”
方珞宁心口一颤,连忙撇开目光,支吾道:“……哦,也是,离公司有点远。”
男人轻笑了一声,拉开车门:“走吧,请你上去坐坐。”
方珞宁紧随着下了车。
乘电梯上楼,看见客厅陈设的时候,她委实惊住了。
万万没想到这栋别墅会是中式风格。
更没想到走廊的雕花橱柜上方,挂着的是那幅《清风朗月》。画里外公温柔的笔触和玄关顶上温暖的灯光完美相融,仿佛瞬间让她回到那个炎热的夜晚,夏虫嗡嗡,她在幽幽飞舞的萤光里玩耍,外公在廊下画画。突然天空飘起了小雨,外公着急地唤她回屋,却不慎让雨滴在宣纸上,染出这条她最喜欢的裙子。
她几乎哽咽,吸了吸鼻子,问:“你把它买了?”
“嗯。”男人没骨头似的靠在电梯门口,语气十分随意,“这画上有你的小像,万一被别的男人买走了,我面子往哪儿搁?”
方珞宁一下没忍住,嗓子里夹着水汽,“噗嗤”一笑。
他似乎很要面子。
担心她找的男朋友太差,他会没面子。
担心她的小像被人买走,他会没面子。
可他真的有那么在乎面子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辈子最没面子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当年被她甩了吧。
方珞宁攥了攥手指,觉得心口发麻,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全都堵在那里,闷闷的,透不过气。
忽然,酸胀发红的鼻尖被一根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男人有些欠揍的笑腔划破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这就感动得要哭了?”
“谁感动了。”她煞有介事地仰起头,抱着胳膊缩了缩肩膀,“我冷。”
“地暖是新的,应该没坏。”沈司澜看了眼墙上的温度显示屏,再睨向她身上厚厚的羊毛大衣,“现在室温二十八度,冷吗?”
说着,他竟还抬手抓着领带结,一把扯开。
“……”方珞宁羞恼地偏过头,不看他这副浪荡风流的样子,“我就是怕冷行不行?”
“哦。”男人一只手拎着领带,表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缓缓张开胳膊,“需要吗?”
“不需要!”方珞宁转身就走,没头苍蝇似的走了几步后,还是憋屈地回头问他:“门在哪?”
鼻尖和眼尾都泛着红,脸上也似乎被染了霞光。
“这么早就走?”沈司澜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扬了扬眉,“不过个夜?”
方珞宁终于忍无可忍,用平生最愤怒的嗓音叫道:“沈司澜!”
然而在他听来,依旧是吴侬软语般的让人心痒。
苏远山祖籍在江南,方珞宁虽然姓方,各方面却更像苏家一些,也是苏远山养大的孩子,说话总是温温柔柔,客气礼貌,哪怕再生气也没多凶,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没有攻击力和威慑力。
不知是屋里气温恰到好处,还是光线过于温和,抑或是她生气时眼底依旧柔柔的光,令他周身骄傲也都松懈下来。
他握住她张开的爪子,轻轻揉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摁在胸口,没有太霸道,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我就是后悔了。”他轻如耳语的声音埋进她柔软的发丝里,“当初不该那么粗心大意,不该放你离开,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一直都在后悔。”
他胸口随着呼吸在震动,仿佛压在她脸颊的滚烫脉搏,那种微妙的颤抖一直蔓延到她心底里去。
他向来洒脱得好像不在乎任何事情,哪怕当年跟她在一起,也没说过什么温暖动人的情话,只是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不同。
他跟所有的女孩保持距离,表面随意却不浪荡,唯独喜欢逗她脸红害羞,那种开心和愉悦,能让他浑身发亮。也是面对那样热烈张扬的男人,哪怕当年她心中畏缩,也忍不住想要试一试,靠近他的热烈和张扬。
所以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方珞宁觉得很不习惯,却又无法避免地生出别样的触动。
“对不起。”她不自觉抓紧男人身侧的衣服,不敢进一步,潜意识里似乎又不想退开,“我那时候也不该跟你吵架,我不懂事。”
不该在他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让他分神去想要不要哄她。
“宁宁,别再推开我,好不好?”他埋首在她头发里,闷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珞宁咬了咬唇,在他胸口的呼吸轻轻一顿。感觉到她内心的慌乱和犹豫,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敛下眸子,微颤的睫毛扇动眼里的潮气,“我要想想。”
“好。”他闷闷地笑了出声。
胸腔的震动引起她耳朵边一阵酥麻,紧接着他手掌力道加重,将她的脑袋摁在左胸口,能听见男人清晰而略快的心跳——
“所以,过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