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阿姨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嗓音哽咽:“老太太说,等她……之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好,谢谢。”她面色平淡地接过来,上了沈司澜停在门口的车。没有多逗留一秒,车子很快驶离别墅。
压下心底一阵汹涌的浪潮,她深吸了一口气,把信拆开。
里面是奶奶的亲笔字迹。
“我最疼爱的孙女宁宁: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
请原谅奶奶的自私和懦弱,有很多事,我活着不敢去面对,只能在死后以这样的方式请求你原谅。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当年的事,是奶奶让你失望,我对不住你和你妈妈,你还愿意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奶奶真的很高兴。
当日我识人不清,竟可怜苗婉瑛母子孤苦无依,加之清儿也是我亲孙女,便同意将两人接回家来。哪知道是引狼入室,还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
你父亲至今在受蒙蔽,我不知道他究竟让人算计了多少,我活着的时候讲不听他,如今我死了,他结果如何,都是造化。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奶奶不想让你再卷进这些是非,今后你父亲怎样,你也不必去管,爷爷奶奶九泉之下,都不会怪你。
对于你父亲,我仁至义尽,而对于你,奶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死后,麻烦把我的骨灰带回老家,洒在屋后那片荒田地里。
是我没教好我儿子,让你和你母亲此生受这种苦难,唯愿我的宁宁后半辈子,平安顺遂,幸福无忧。”
“还好吗?”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
方珞宁把信折上,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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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奶奶的葬礼。
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的雨,空气总是潮潮的,天也始终灰蒙蒙一片。
方珞宁很早就到殡仪馆,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单独拜祭过奶奶的遗像。
等葬礼开始后,她便离开灵堂,站在灌风的院子里,看方启盛和苗婉瑛母女假惺惺地站在灵堂前,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对每一个前来的亲朋弯腰致谢。
她知道这些人大多也像苗氏母女一样,脸上哀戚,心中毫无痛意,甚至幸灾乐祸可未可知。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阮漓发来的消息。
她笑了笑,回:没关系的,你才结婚,就别来了。
阮漓:那也得随个份子啊。
说完,发过来一条壕气十足的转账。
方珞宁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了。
阮漓:这是单独给你的噢,别记他们账上。
方珞宁:嗯嗯。
刚回复完,沈司澜电话正好打进来,她一接听,对方就挂断了。
方珞宁下意识地一个回头,看见熟悉的身影从院门口走来。他把手机放进兜里,还撑着一把很大的黑色弯柄雨伞,加快脚步到她面前,无比担忧和心疼地蹙着眉:“怎么站这儿淋雨?”
“下雨了吗?”她扬了扬头,唇角挂着苍白的微笑,“没发现呀。”
“傻子。”他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冷不冷?”
“不冷。”她转眼望着灵堂的方向。
人络绎不绝,却只让她觉得眼花心烦。心想人去世了真可怜,没法选择安安静静地待着,更不能阻止讨厌的人在自己的灵堂上晃来晃去,兔死狐悲。
以后她死了,一定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就像外公一样,有几个心爱的人送行,让他们多烧几幅字画陪着上路,坟墓也在自己家后山,挨着最喜欢的那棵树。
方珞宁在这里呆站到晚上,直到参加葬礼的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本就灰蒙蒙的天就要彻底黑下来。
沈司澜给她撑了一天的伞,她吃不下饭,他便也没吃。
灵堂里传来苗清儿的声音:“累死我了妈妈,明天不用再来了吧?”
“不用了,也就是走个形式,一天就够。”苗婉瑛满不在乎地说,“老公,现在你妈也下葬了,遗产的事咱们是不是得说道说道了?老太太也没留个遗嘱什么的,按道理,房子和钱该都是我和清儿的吧?”
苗清儿正给她妈揉着腰,看见灵堂门口走进的两个人,呆怔地张了张口:“姐……”
“方珞宁?”苗婉瑛一下抬高几个声调,警惕起来,“你来做什么?你不是不要遗产吗?别告诉我你反悔了。”
方珞宁淡淡地撇开目光,懒得看她一眼,对着方启盛道:“我来取奶奶的骨灰。”
方启盛面色一僵:“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方珞宁反问他。
“宁宁,我已经在公墓买好了墓地,我会把奶奶送过去的,你就放心吧。”方启盛态度软下来。
“奶奶不想去公墓。”方珞宁扯了扯唇,望着灵堂里的遗像,“不信你问她。”
两方正僵持着,突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灵堂前。
从车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客气礼貌地问:“请问是柳锦兰女士的家属吗?”
方启盛连忙迎上去:“我是他儿子,请问您是?”
“我是她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