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朱氏就催促玉蓉起床,“今儿可不是睡觉的时候,早早的起来沐浴梳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我娘啊,不是黄昏时才去韦家吗?这天还未亮,这样早起来做什么。”玉蓉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实在是太困了。
朱氏就道:“事儿且多着呢,你以为就是男方来接亲,女方就走啦,还是快些啊,乖,听话。”
都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还要亲娘跟哄小孩儿似的,朱氏是啼笑皆非。
但同时朱氏也知道,女儿这是舍不得她,可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呢?女儿嫁的人家这么好,未来女婿也是人中龙凤,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被催促着起来之后,朱氏让人先是用了牛ru沐浴一次,再泡一次花瓣澡,看到那些新鲜的花瓣,玉蓉都笑了,“我娘这是去哪儿薅来的。”
杨家四房可不是有钱的人家,像人家有园子什么的。
碧桃忙笑道:“是一早上老爷出去买的。”
“我爹?他还会买这个么?”玉蓉摊手不解,但她肯定也是要洗花瓣澡的,姑娘家谁不愿意自己香香的。
又泡了一次澡,早上喝的是红枣粥,一个巴掌大小的金银馒头,甫一吃完,丫头就弄了水来漱口,连牙粉都重新换了,生怕嘴里有异味。
如此梳洗完毕,丫头们替她擦头发,玉蓉是很好配合的,也不怎么乱动,但凡坐卧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就好像她曾经给人的形象,一个美丽的花瓶罢了,故而她后来出其不意的上位,让众人都惊呆了。
过来梳妆的插戴婆一进门就差点吓到,“姑娘这般仙姿玉容,我老婆子愈发是不敢慢怠了。”
正好和玉质一起过来的玉莲听了个正着,玉莲今日当然打扮的很是不错,但她身高太矮了,只在玉质的肩头,整个人瘦瘦白白小小的,衣裳却尽显楚楚可怜,很是招人的样子。
玉莲进门来一看,只见玉蓉仅着内裙,乌黑的云髻散落在肩头,脸上红扑扑的,就一个照面,就令在场诸人黯淡。
“三姐同五姐都过来了,先坐一会儿吧。等会儿还有我一个表妹也要过来。”
她父亲三十岁才生的她,故而表姐堂姐早就嫁了,家中同辈的姊妹,如今也只有她和玉莲玉质未成亲了,玉莲是一直想找一个东床快婿,眼光高了些,玉质则是家中缘故,再有她说的表妹是舅舅的女儿朱素素。
舅舅比母亲小十来岁,因此他的女儿和玉蓉年龄相仿。
玉质和玉莲携手一起坐下,插戴婆颇会说话,“不愧是名门之后,韩王妃的娘家侄女,一个个都出落的这样标致,似那天仙下凡似的。”
碧桃忙笑道:“您老还是快些帮我们小姐整妆吧,今日可是最重要的日子,不能有丝毫差池的。”
插戴婆正色:“那是自然。”
且不说杨家是韩王妃娘家,就韦家那更是高门中的高门了。
先是绞脸,玉蓉一张莹白的脸,稍稍一碰就微微红了,插戴婆忙道:“小姐这面皮也太嫩了些,小人们都不敢用力。”
“无事,旁的新娘子你是怎么打扮的,你就如何打扮我。”玉蓉笑。
插戴婆这才放开手脚,绞面妆扮,再让几个女徒弟来替玉蓉梳头发,戴上冠子之后,戴上珠冠,玉蓉在下人和姐妹的帮忙下着上喜服。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笑着勾唇。
另一边韦玄凝比她又复杂一些,他早起时先去给韦老夫人拜别,韦老夫人见他这般,眼含热泪,“好,今日格外的好。”
“祖母,孙儿陪您说说话。”韦玄凝不知道杨玉蓉到底是个何样的人,好似西域的曼陀罗花,万一看着好看,其实有毒,那韦家又会如何?
这个人身份可疑,却又不得不娶。
日后后宅还得劳烦祖母良多。
韦老夫人却似有所觉,“你呀,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要开心的去迎接新娘子。”
“是。”韦玄凝方才露出笑容。
待他走远了,高珊茹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脸上挂着一抹笑,走到韦老夫人跟前,“您昨儿说口苦,我做了些酸枣糕,这酸枣儿去了核,用蜂蜜渍了,既不过甜,也不会咸,很好吃的。”
韦老夫人笑道:“珊茹啊,自从你来了,我老婆子都长胖了。你的手艺可真好呀。”
说完韦老夫人又有些黯然,高珊茹从前并非是这样的性情,她出身于华阳高氏,从小被父亲高襄视为掌上明珠,人格外的明媚,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定然是欢声笑语,玄凝和她也算青梅竹马,那时候她的胆子比玄凝还大,每次玄凝哭了,她都跟大姐姐似的安慰他。
只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
如今高襄因为废太子案被放逐,高夫人素来体弱多病,新安公主屡屡想害珊茹,若没有韦家护着,高家又该何如?
况且珊茹,因为等着玄凝,年纪也不小了。
本来公主的事毕后,就和高家商议亲事,偏偏又横叉了一个杨玉蓉来,那姑娘先是决绝的和张令仪退婚,其父连张家遗物都敢吞,更有甚者,听贵妃说起杨玉蓉,竟然是韩王妃力推之人,还曾经为了她,专程带她进宫。
这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长久。
想到这里韦老夫人只觉得头痛。
高珊茹仿佛没有看到韦老夫人的心事一样,只俏皮一笑:“今儿婚事热闹的紧,珊茹也去讨杯喜酒吃。”
韦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忙笑道:“你们年轻人很该热闹些的。”
高珊茹高兴的笑着出去了。
她天生胆子大,和一般女子胆小不同,以前她安慰的那个瘦弱的小弟弟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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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妆诗,新郎官再来一首催妆诗啊。”
杨家子弟们拦在门口拍着手让韦玄凝再作一首,韦玄凝风度翩翩的扬声又来了一首,玉蓉的兄长便出来道:“好了好了,莫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