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般都会都这些问题一笑置之,或是散漫敷衍。
可他们紧接着就听见了秦王殿下用浅显易懂的话语,一点一点的和孩子解释。
甚至为了让孩子能够听明白,也用上了那些夸张的说法。
许多人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同样的景色,同样的树木和花草,他们也不知为何今日看起来就不大一样。
京中人人都说秦王极其疼爱姝宁郡主,有许多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传言,如今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哪里是传言。
都明白秦王殿下当真是爱极了秦王妃,所以才会对孩子这般的耐心。
这一幕印在人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一些夫人们看了都觉得艳羡不已,毕竟她们的丈夫,连对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没有那么耐心,更何况是女儿。
人和人的命运,当真是不同的。
夫人们看着沈沛,都不由自主的开始祈祷神佛们,保佑着她们的女儿,日后也能嫁得如秦王殿下这般的如意郎君。
沈沛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又给京城的媒婆们保媒增加了难度。
带悦悦赏完了花,又去看鱼,父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殿内,若冉在翠香的搀扶下跪在了蒲团上,她的肚子并不算太大,四肢依旧很纤细,看着根本不像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若冉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许愿,曾经祈求若晨学业一帆风顺,祈求自己清心寡欲,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
她从不敢承认对沈沛的心意,就算是无人处也是一样,面对满天神佛,她依旧选择了谎言好像那样做就可以自欺欺人,好在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跪在佛前,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心意,她在佛前许下了和沈沛永不分离的心愿。
许下平安生产的祝愿。
而后虔诚的摇下了签筒。
一支签掉在了地上,翠香见状就要去捡,可另外一只手却更快一步,若冉诧异的抬眸,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王妃,好久不见。”谦王妃冲着若冉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那支签递给若冉,上头写着上上签,谦王妃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一支只觉得颇为讽刺。
签文本就是运气,她从来都无话可说,只是谦王妃觉得有些讽刺,她倒霉的时候,总有另一个人是春风得意的,而这个人一直都是若冉。
无论她有心还是无意,但总能精准无误的踩中谦王妃心中的痛楚。
不管是孩子,还是一支小小的签。
若冉再是淡定不过的拿过了谦王妃手中的那支签,冲着她随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会在这里遇到谦王妃,但也清楚,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沈宴虽然被幽禁府中,可苍玄帝并没有夺了沈宴的封号,谦王妃当然可以出府来走动,只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来晃悠。
谦王妃大概是个例外。
“你有事?”若冉疑惑的问道,谦王妃抢了侍女的活,自然是有话想要和她说的,若冉求完签,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谦王妃早就知道若冉有了身孕,如今见到之后,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孩子多大了?”
若冉顺着谦王妃的视线,往自己腹部看了看,随口回了她一句,“五个多月。”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谦王妃轻轻的感慨了一句,要是她的孩子还在,这会儿应该已经出生了,她每个月都会过来上香,是为自己那枉死的孩子祈福的,希望他来世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至于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若冉散漫敷衍的点了点头,不太清楚谦王妃到底要做什么,可她还是小心的后退了一步,和谦王妃保持一些距离,免得这人人来疯,又干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她做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有遮掩,谦王妃也看的分明,若冉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不信任她。
谦王妃觉得有些可笑,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觉得被人防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秦王妃这是在防着我吗?”
京中诸人,尤其是有身份的,说话时常说一半,藏一半。
总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旁敲侧击,很少有人会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就算明知双方是交恶的,也要维系一番表面功夫。
秦王府和谦王府的侍从们根本没想到谦王妃居然会这么说,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若冉的回应。
若冉毫不犹豫的点头,半点没有迂回,谦王妃都不会不好意思了,她何必要遮掩呢?
“没错,我是在防着你。”
若冉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这么大,沈沛小心翼翼的照顾了那么久,悦悦这么期待弟弟的出生,她何必为了些莫须有的面子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让丈夫和女儿担心?
万一谦王妃真的动手,她可没地方去哭。
“秦王妃大可不必如此。我就算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在菩萨面前做这种事情。”谦王妃讽刺的一笑,只觉得自己如今无论说点什么,都不会讨得好,便是真心的恭喜,在旁人听来也不过是讽刺的话。
她自己没了孩子,却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旁人的孩子。
“可我还是不放心。”若冉淡漠的开口,半点没把谦王妃说的话放在心上,随后就要离开,但刚刚走了两步路,就被谦王妃喊住,“我有话想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
若冉停下脚步,看了谦王妃良久,像是在猜测这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只不过这一眼倒是让若冉看出了一些细微差别来,谦王妃眼里的癫狂像是没有了。
“出去说吧。”若冉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可谦王妃这个人,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若冉总觉得自己今日不答应,日后她依旧会找理由找借口和她说话。
倒不如一次解决。
她们俩站在廊下,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翠香和环春更是一左一右的守在她的身边,若冉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就快些说吧。我夫君还在等我。”
若冉的时间本就没有多少,她相信自己要是在这儿耽误的太久,沈沛肯定会找过来。
谦王妃也知道若冉不可能和她单独待在一块儿的,好在左右都是心腹,她要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谦王妃听到这一句,只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当真是同人不同命,有的人的丈夫会陪着妻子来烧香拜佛,而有的人的丈夫,甚至能对妻子动手。
“我今日是来和秦王妃道歉的。”谦王妃的态度颇为诚恳,“无论是在谦王府,还是在宫里,我都欠你一个道歉。”
她曾经为了沈宴,变得偏执又可怕,她觉得沈宴有错,自己又何尝没有错?
她今日出来上香,没想到会碰见若冉,见面之后许多的心里话也藏不住了。
若冉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她和谦王妃之间原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却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间接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道歉的话,谦王妃说了,可若冉却不一定能接受,“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谦王妃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就先离开了。”若冉并没有那么大度说她原谅了谦王妃。她总觉得谦王妃也不需要她的原谅,今儿个过来道歉,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谦王妃看了若冉许久,忽然说了一句让若冉疑惑不解的话,“如果我不是嫁给沈宴,我们有机会能成为朋友吗?”
这话听在若冉的耳朵里,她只觉得有些莫名,谦王妃居然会想要和她做朋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清楚。”若冉不想做什么假设,也不想欺骗谦王妃,她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本来就是未可知的,只是如今提起这些,多少让人唏嘘,“不管你是不是嫁给了沈宴,我总觉得我们是没有办法当朋友的,谦王妃想来也是不愿同我做朋友的。”
她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对付,也许是气场不和,也许是想法不同,若冉知道她和谦王妃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差距,世家贵族出生的女子,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
“也对。”谦王妃笑了笑,只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这假设当真没有什么必要。”
若冉见她没有别的话要说,冲着谦王妃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朋友的,也不需要强硬的把彼此凑在一块儿,相安无事当个路人,对彼此都好。
谦王妃也未曾多说什么,目送着若冉离开,看着沈沛带着孩子老远的走过来迎接若冉,沈沛一手牵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是去牵若冉,他们一家三口走在一块儿,真真是羡煞旁人。
谦王妃站在后头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身边的侍女都忍不住开始催促,“王妃,我们回府吗?”
谦王妃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回府还能去哪里?
虽说沈宴被幽禁,可她还是好好的,想去哪里都可以,可自从嫁人之后,娘家早已经不是她的归属了,女人的一生怎么就可以那么悲哀呢?
有人嫁人生子,从没有家变成了有家,有人嫁人生子,从幸福美满到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