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伸手一捞,就握住了沈珍珠的手,“地上不平,仔细别摔了。”
沈珍珠目瞪口呆,你个贼小子哪里学得这些花招。
不行不行,我总是这样被一个古代小帅哥撩,也太丢脸了。
我要不要撩回去?哎呀,这个年代对姑娘们的束缚太多了,我想做点什么都不行。
郭怀旭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慢腾腾地往前走,一句话也没说。
沈珍珠忽然心里使坏,用指甲在他手心轻轻挖了一下。郭怀旭一震,刚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没落下去。那轻轻的一下,仿佛鹅毛一般,让他心里浮起阵阵涟漪。
珍珠她,她……
郭怀旭蓦地一使劲,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沈珍珠被捏疼了,嘶了一声,郭怀旭赶紧松开一些。感觉到她的小手又要捣乱,他突发灵感,伸出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沈珍珠觉得自己这样太被动了,又用小指头指尖去刮他的小指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谁也没发现街上有一对少男少女手牵手一起前行。借着远处的一点点灯光,郭怀旭带着沈珍珠慢慢往前走。
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也不会摔跤,可小手指上面那一下下轻轻的剐蹭,让郭怀旭感觉内心像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头昏脑涨,只能凭着本能控制自己。
沈珍珠感觉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终于停止了戏弄他,还自己捂嘴偷偷笑。
郭怀旭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见她在偷笑,他低下头凑到了她耳边,用颤抖的声音道,“别调皮,乖。”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眼里,嘴唇还在她耳朵边轻轻蹭了一下,再配上这四个字,沈珍珠感觉这初秋夜忽然变得燥热起来。
咦,他以前不是木讷的很嘛,怎么这两天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本来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这该死的古代,难道她只能永远被压制吗?
郭怀旭强迫自己站直身,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沈家大门口。还没敲门呢,毛毛听到动静就冲了过来。
郭怀旭俯身摸了摸毛毛,沈珍珠叫门,“爹,娘,我回来了。”
沐氏赶着来开门,“珍珠回来了,你爹个狠心的,我说去接你,他非说不用。哟,旭哥儿还没回家呢,进来一起吃点饭。怎么没个灯,你们摸黑回来的?”
郭怀旭站起身,“婶子,才刚一阵风把油灯吹灭了。我就不吃饭了,我爹娘还等着我呢。”
沐氏也不勉强,去厨房拿来火石把油灯点着,“多谢旭哥儿送珍珠回来,你快回去吧,得空来玩。”
郭怀旭没敢多看沈珍珠一眼,与沐氏打过招呼后就走了。离开沈家没多远,郭怀旭又呼地一声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他感受着左手上残余的温暖,还有小手指上那被剐蹭的感觉。
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又想到刚才凑到她耳边说话时闻到的香味。那仿佛是世间最好闻的味道,让他想沉溺其中永远不要出来才好。
他一个人慢慢回味,很快到了家门口。
郭怀旭收拾起杂乱的思维,晃了晃门环,来开门的是郭怀章。
“二哥你可算回来了,你的包袱放在你屋里了,厨房里给你留了饭,坐在温坛上呢,还没冷,我去给你端。”
郭怀旭嗯了一声,“多谢三弟。”
郭怀章咧嘴笑,“二哥出去几个月,说话居然客气了起来。”
郭怀旭笑道,“原来你喜欢不客气的。”
郭怀章跳着跑去了厨房,郭怀旭到了堂屋,正经给父母行礼。
刘氏仍旧如往常一样淡然,“回来歇几日也好,过了中秋节再走。”
郭怀旭算了算日子,“儿子不孝,怕是不能陪爹娘过中秋节,掌柜的给的时间不够。”
郭铁匠挥手让他坐下,“那就按你们掌柜说的时间来,这几日多歇歇。”
郭怀旭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爹,您给的钱儿子没花,这是儿子这两个月的工钱。”
郭铁匠看了看那四两银子,三两是他给的,另外一两是他的工钱,这孩子这两个月可能只花了身上的几十个零碎铜板。
他叹了口气,“收起来吧,带在身上迎接用。”
郭怀旭拿起自己那一两银子,“爹,儿子有这个就够了。”
郭铁匠也不勉强,“先吃饭。”
吃过了饭,郭怀旭主动去厨房烧热水给一家子洗漱,等他洗漱完之后,他翻开了自己的书。虽然很忙碌,他每天还是会抽时间看看沐云舟送给他的书。
等他看完书,夜已经很深了,他感觉有些疲惫,钻进了被窝。
很快,他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这屋子朝南,满屋子都是红色,红色的帘帐、红色的喜字、红色的床单被褥,床边还坐了一个戴着红盖头穿着红衣服的人。
他走上前,轻轻揭开那个红盖头,就看到笑容明媚的沈珍珠,“郭二哥,你喜欢我吗?”
他满腔都是柔情,伸手搂住了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喜欢,永远都喜欢。”
她却笑着跑开了,把盖头扔给了她,“你惹我生气了,我才不要跟你好。”
郭怀旭急得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死死地固定在自己怀里,一遍一遍地对她说道,“我错了,妹妹原谅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可她还是撅着小嘴不高兴,他一急,直接低头封住了那红艳艳的小嘴。漫天的红色迷了他的双眼,他凭着本能索取着,直到从那巅峰跌下来,然后惊醒。
黑夜中,郭怀旭悠悠转醒,原来是个梦啊。想到梦里的内容,郭怀旭烧得满脸通红。他伸手往被窝里一摸,心里暗骂自己。
大半夜的,郭怀旭不好起来洗衣裳,索性放在屋里的盆子内。转天早上,他把自己从祁州带回来的衣裳都放在盆子里,自己端到井口洗得干干净净。
吃过了早饭,郭怀旭如以前一样拎着篮子去给父兄送饭,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来送饭的沈珍珠。
沈珍珠想到昨晚的事情,有些不大好意思,郭怀旭想到昨夜的梦,虽然内心也有些不自在,却仍旧用双目锁定她。她穿得是淡红色的裙子,若是换成大红色,必定十分明艳动人。他想到梦里的情景,连忙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声。
“珍珠。”
沈珍珠嗯了一声,他今天穿的是头先沐氏给他做的衣裳,头发全部长起来了,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比第一次看到他时还要出彩。
两个人就隔着几步远站定,彼此看着彼此。
沈珍珠噗呲笑了一声,“别傻站着,饭要凉了。”
郭怀旭笑着点头,“好,那我先去了。”二人擦肩而过,肩头微微挨了一下,然后往相反的地方去。
等回来送篮子时,二人再次相遇。
郭怀旭忽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沈珍珠奇怪,“什么?”
郭怀旭低声道,“妹妹的头发,在这里。”
沈珍珠想了想才知道,捂嘴笑了起来,“哪有藏在这里的。”
郭怀旭笑笑没说话,他觉得二人的头发每天交织在一起,仿佛就跟夫妻一样,让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总能多一丝慰藉。
郭怀旭眼神闪了闪,“藏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又各自回家。整个白天,沈珍珠在铺子里忙,郭怀旭在自家铺子帮忙,等天黑后路过沈家杂货铺时,郭铁匠又把儿子留下帮忙。
这回沈复年也在,郭怀旭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沈珍珠见他傻站着,立刻喊他,“来帮我把这个架子挪开。”
沈复年从账本里抬起头,“你挪那个架子干甚?”
沈珍珠笑道,“爹,这后头有个老鼠洞,我准备封了它。”
沈复年无言以为,“那你封吧。”
沈珍珠带着郭怀旭挪开架子,挪的时候还要担心架子上的东西掉下来。两人小心翼翼挪开了架子,只见后面果然有个老鼠洞。
郭怀旭看了看那个黑洞洞的洞口,“这里面有老鼠吗?”
沈珍珠蹲下来看了看,“肯定有老鼠,铺子里经常有东西被咬坏。”
郭怀旭想了想,“要不要养只猫?”
沈珍珠托着下巴,“倒是可以,但是猫也会挠东西。都怪毛毛太懒了,晚上听见老鼠也不知道起来抓一抓。”
郭怀旭忍不住笑了出来,“毛毛是狗,怎么会抓老鼠。”
沈珍珠把手里的帕子系在腰间,“不管了,先把这个洞封住。爹,我去后院活泥巴了。”
沈复年再次无言以为,女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要玩泥巴。但她的理由冠冕堂皇,他也没法反对。
“去吧,别弄脏了衣裳。”
沈珍珠提着灯带着郭怀旭到了院子里,她仔细查看了一番,走到了墙角那里。这院子大部分地方都用砖头铺了起来,只有墙角那里留了一溜儿土地,她原本准备砌一个花池子,种些花花草草,因着太忙,一直没动静。
二人走到墙角,郭怀旭问道,“珍珠,有没有铲子?”
沈珍珠点点头,“你等我去拿。”
她从茶水间里找到一把小铲子递给了他,“你先帮我挖点土。”
郭怀旭接过铲子,“你站远一点,别弄到你衣裳上去了。”
沈珍珠提着灯在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挑干净一点的土,这土里小石头比较多。也不知道泥巴能不能封得住,听说老鼠打洞比较厉害。”
郭怀旭笑看了她一眼,“咱们封深一些,总能管一阵子。若是还不行,下次弄点糯米汁浇灌在泥巴里头,再混一些小石子在里头,保管老鼠打不穿。”
沈珍珠咦了一声,这听起来像是古代版混凝土,“你说得对,今天先用泥巴堵一堵。我这铺子里精贵东西多,可不能让老鼠啃了。过几天我得去逮只小猫来,晚上跟毛毛作伴。”
郭怀旭一边挖土一边道,“我在祁州看到有人养那种长毛的猫,特别好看,以后我给你寻摸一只。”
沈珍珠笑着摇头,“我不要那金贵东西,那种猫挑嘴不说,还难养。我要黄猫或者花狸,能抓老鼠就行。”
郭怀旭手下不停,“好,都听你的。”
他很快挖了一小堆土,沈珍珠连连道,“够了够了,咱们把里头的小石子挑出来吧。”
郭怀旭嗯了一声,“我来,你别脏了手。”
就在他挑小石子的时候,沈珍珠伸头看了看他的手,上面似乎还是有些小伤痕,“你干活的时候就这样光着手吗?”
郭怀旭赶紧手背朝上,“也没干多少活儿。”
沈珍珠心里琢磨开来,要是能给他做双超薄的手套倒是不错。
小石头很快捡干净,郭怀旭去井边打了半桶水,往上面倒了一点,开始活泥巴,手法颇是娴熟。
沈珍珠开玩笑,“郭二哥,你是不是经常玩泥巴。”
郭怀旭笑道,“没有的事,我以前经常和面。”
沈珍珠把灯插在旁边的墙砖里头,卷起袖子也伸手去活泥巴,软软的还挺好玩。
郭怀旭见她玩得高兴,并未阻拦。沈珍珠玩着玩着,忽然起了坏心眼,“郭二哥,你说那边回头种点什么花好?”
郭怀旭扭头去看旁边的空地,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沈珍珠伸手就在他右边脸上抹了一小坨泥巴,然后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郭怀旭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莫要调皮。”
沈珍珠又伸手在他左脸上抹了一小坨,她玩心大起,索性伸出双手,给他做了个大胡子,“郭大侠在上,小生有礼了。”
郭怀旭宠溺起看着她玩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抹泥巴,等她玩够了,他拎过来水桶,给她洗手,顺带把自己脸上的泥巴也洗干净。
随后,他用铲子把泥巴都铲到一块木板上,带着沈珍珠往前面铺子里去。
沈复年在前面铺子里听见两个孩子的笑声,一时叹息一时焦躁。等二人终于把泥巴弄过来时,沈复年仍旧端坐在那里算账。
郭怀旭顶着沈复年的眼神威慑,很快把那个老鼠洞填满,“好了,今天晚上架子别堵上,等明儿早上说不定就干了。”
沈珍珠拿帕子擦了擦手,见沈复年没看这边,把帕子递给他,示意他擦擦脸。
郭怀旭飞快地接过她的帕子,把刚才洗脸时的水擦干净,然后迅速把帕子塞进自己衣襟中。
沈珍珠目瞪口呆,那是我的帕子!郭怀旭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沈珍珠撅起嘴瞪了他一眼。
郭怀旭又把工具都送到后院里,这才跟沈复年告别,带着满心的欢喜自己回家去了。